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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科学]博士最惨能惨到什么程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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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从读博期间和毕业后的发展两方面回答。 |
我不知道我算不算 前两年做了个项目,快做完了,导师转校(没提前告诉任何人),带走了项目,说到时候发了给你coauthor,至今没发(四年了)。 第二个导师,业内很厉害的大师,也教了我很多新东西,像个慈爱的爷爷,不到一年,生病了,我因为不愿放弃这个项目,一直没换。直到两年后,才又找了一个副导师。 不到一年,副导师退休,又过了几个月,我主导师病逝了。 我受到打击,萎靡不振,重度抑郁,一度自杀入院。抢救回来后休了半年学。 现在又换了导师(好心收留了我),项目成果也整理的差不多了,正要发出去毕业,然后遇到了新冠。 加油吧,很快就能不辜负我前导师的遗志把这个项目发表了,再坚持一下! (今年第六年了) —————— 谢谢大家的关心,我真的没想到在知乎的第一个火了的回答,居然是因为我太惨了???? 其实我并没有感觉自己特别惨,真的就是稍微有点儿不那么幸运而已。我一直觉得主要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努力,所以才会混得这么惨,如果自己勤奋一点,把很多东西做好的话,就不会混成这样了。 其实我也是有机会选择其他老师的,但是我一直想要坚持做这个项目,所以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包括第一个老师走的时候,虽然很突然没有告知我吧,但也是帮我去联系了另一个老师的。但是我不太想去那个方向,所以拒绝了,于是才找到了我的上一任导师。所以其中也是有很多的原因的。后来坚持没有提前去找别的老师,是因为我是真的希望能够把这个项目做出来。 顺便讲一下,我虽然写的是复旦,但是那是我的本科院校, 我旦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院里会关照的。 谢谢大家关心我的头发,头发还是挺多的,不过焦虑的时候,会有不少变白。 而且好在我的年纪还不是很大,才20多,还有机会的。 最后我特别想吐槽的一点是,为什么这么多人都默认我是个男孩子呢???? —————— 哦,对了。 因为大家都说我有点克导师,所以能不能请大家帮我祈祷一下:在这个疫情比较严重的状态下保佑我导师身体健康。我是真的挺怕的 ,毕竟光我们郡都几千了。 —————————— 2020.11.12更新 刚答辩结束,拿了个A,毕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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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对了,我导师下个月退休。我又陪走一个老师。不过,还是恭喜他退休。 —————————————————— 期刊论文被接收了,但是我导师前几天退休了,求问大家有知道publication fee在这种情况下找谁付吗?(通讯作者也是我本人。) 论文发出来了,不是什么nb的杂志,但还是希望前导师在天有灵能得到安慰。今天上午小秘还在和我沟通publication fee怎么付,下午才付成,想不到就赶上了今天1月6号这一期,我居然也有这么幸运的时候,感动地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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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更新,终于上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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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师人特别好,是个年轻有为的大神,知道我的“体质”都没嫌弃我。真心祝愿他一切平安顺遂!一定会的! 我的故事就分享到这儿吧,谢谢这么多人关心鼓励我,我现在真的很好!复诊医生也说我病情基本好了,也和我爱人结束了长达六载的异地,在疫情的居家工作中团聚了(虽然在这几天的暴风雪中的断水断电中瑟瑟发抖 ,好在大家互帮互助),也终于能继续在生命科学中探索开拓,我相信一切都会在我们不断努力下越来越好的,也希望每一个挣扎在苦海中的人,永不放弃希望,不放弃自己,尊重生命求存的本能,把自己的人生照顾好。这个世界很好,你也很好。 最后,引一句古剑三的话与诸君共勉: 愿我人族,星火相传,奋飞不辍。 |
点赞数竟然破三千了…做博士太不容易了o_0 以下原答案: 想象以下的几个场景: 1. 公司让你盖一栋房子。你废寝忘食自己花钱出力用了两年时间眼看着房子就要盖好了,这时老板突然告诉你,你这房子地基打的不对,得拆了重盖。你问老板怎么不在我盖地基的时候告诉我。老板说我不管,你要在剩下的一年里重新盖个房子并通过验收,否则你就卷铺盖滚蛋,之前盖房子垫付的钱和工资公司也不会付给你。 2. 公司让你盖一栋全新设计的房子。新房子不允许和世界上任何一栋已经存在的房子有同样的设计。你自己废寝忘食花了半年时间拿出了一个全新的设计,又用了一年半时间盖房子。盖房子的过程很辛苦,眼看就要盖好了,有一天你出去旅游时发现隔壁城市竟然有一栋房子跟你图纸上的设计一模一样!这时候老板走过来说你要么在一年以内重新拿出一个新设计并且把新房子盖好并通过验收,要么你就卷铺盖滚蛋,之前盖房的钱和工资公司也不会付给你。 3. 公司让你盖一栋房子,你盖了一半发现了一个技术难题,盖不下去了。你问老板怎么克服这个技术难题,老板说是你盖房子还是我盖房子,你自己想办法!总之要在一年内把问题解决并房子盖好通过验收,否则你就卷铺盖滚蛋,之前盖房的钱和工资公司也不会付给你。 4. 你辛辛苦苦花了几年时间盖了一栋房子,老板说我觉得这栋房子不错,可以拿去相关部门验收了。你很高兴,拿去给相关部门验收。验收部门看了房子后说你这房子毛病太多了,不符合我们的验收要求,得大改。你回去跟老板说:“您不说这房子没毛病吗?”,老板突然改口说他觉得验收部门说的有道理。要你赶紧短时间内重新想办法把房子弄合格了,否则你就卷铺盖滚蛋,之前盖房的钱和工资公司也不会付给你。 5.你终于受不了了,一咬牙一跺脚说老子TMD不盖房子了,我卖水果去!这时候电话铃响了,是你妈妈,她问孩子你房子盖的怎么样了啊?大家都觉得你能在大公司盖房子很有出息,都夸你了不起。平时悠着点,别累坏了身体… 很多人觉得读博士最惨的是身体上的累,要看很多文献,做很多实验,写很多论文…其实这是一个理解上的误区。 博士生十之八九是没有在怕累的。最惨的不是累,而是你发现很多时候你累的没意义,你遇到问题想解决,你迷茫,你不知所措,你想要寻求帮助而又发现没人能帮你,这时候你一抬头,发现你离卷铺盖滚蛋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而家里人还等着你衣锦还乡… |
Update一下,已经回国来到一所高校新开设的博士专业继续读博生涯。 蒙老天眷顾,在无路可走之时,面前有了一扇门。 程浩先生的写的文字,让我在最艰难的时候,挺了过来。心理上的坎过了,接受了现实,后面无非是理性压倒感性的过程。跟学校argue,暂时休学,整理学术资料,做计划表买票回家。大半年的时间如梦似幻,当自己落在祖国的土地上的时候,百感交集。回头看,不过是“幸运”与“机缘凑巧”。 之后,国内选学校的时候,朋友圈有人转发了一篇某院校新开设某专业的通知。凑巧被我看到,又侥幸申请成功。新的研究领域在学术上可以视为过去专业理论延伸后与新技术的结合体。 生命之残酷,在于其短暂;生命之可贵,亦在于其短暂。(伯爵在城堡,2013) 此生虽从未与程浩先生谋面,但是我期待某个时空中,我们能相遇,向你真诚地道一声谢谢。 祝所有生活在不凡岁月中的平凡人,一生平安。 分割线 人在北美,文科博一,疫情后转online课程,在家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学校通知导师国际学生的funding大幅缩水,下学期没钱给我了。不光没钱,本来的ta工作也取消了。还没难过几天,导师就开始发烧加咳嗽,疑似肺炎。她在本地封城后,坚持每周四晚上去上瑜伽课。上周送到本地一个小医院去急救,到这周一点消息都没有……系里发了通知给所有她的博士生,说她情况不大好…系里其他的教授也请了至少一年的假…我这个专业在九月开始的这一年系里没有教授了… |
要说惨,谁能有张益唐惨? 张益唐9岁时就知道了费马大定理和哥德巴赫猜想,从此迷上数论,小学3年级时甚至独立证明了勾股定理。 他被公认是北大数学系78级最强的存在,在读完硕士后,还留校任教了一个学期。 据他自己说,在北大读书期间,他独立证明过一个数学猜想,后来发现国外已经发表了相关证明论文才作罢。 1985年,在北大丁石孙校长推荐下,张益唐作为公派自费生来美留学,在普渡大学跟台湾导师莫宗坚读博读了7年。 悲剧的事情是,张益唐的博士期间在做Jacobian Conjecture,本来是做出来了的,但是他使用了莫宗坚的一个重要结果作为引理,最后投给期刊审稿时发现莫宗坚的那个结果有问题,所以他自己的论文也不成立。虽然后来还是因为文章里做了很多工作被授予了博士学位,但是莫宗坚觉得他让自己在整个学术界丢人了,所以就没给他写推荐信,搞得张益唐连博士后的工作也没申请到。外加当时苏联解体,大量苏联数学家涌入美国,张益唐毕业后即告失业。 然后没什么成就的他就去打工,卖汉堡,做收银员什么的。很难想象一代名校数学才子为生活所迫流落市井,数年间沦落到在餐饮店打杂,甚至在车里过夜的窘境。 我看到一些介绍张益唐的新闻里说成什么“他在地铁三明治店里工作”......那叫赛百味(Subway) 好不好。 “他(莫宗坚)没有为我写推荐信,我因此很多年没找到工作,最后差不多沦落街头……后来帮人做餐饮”。张益唐说。 此后,张益唐一面自己坚持数学研究,一面努力维持生计。 北大那帮同学们说起他都觉得遗憾不已,于是1999年两位学弟推荐他在新罕布什尔大学找了个临时教师的职位,去教微积分。2005年他才转为正式讲师。直到58岁,张益唐一直安于做这个讲师,甚至从未试过主动去争讨什么。数学界大概已经把他忘记了,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有丢掉数学。有太多问题可以想。历史上那些从来没有攻破的数学猜想,每一个都可以去尝试。他得慢慢筛选出那些很有意思,而且还有希望做出来的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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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7月3日,也就是美国国庆节的前一天,张益唐当时正在科罗拉多州拜访朋友齐光(Jacob Chi)。几个月前,因为儿子即将要上高中,齐光就请张益唐辅导他家儿子微积分。 张益唐教书之余都会小憩一番,他常常喜欢沿着住所的后院漫步,正如齐光说的那样:“我们住在山里,不时地会有小鹿跑出来,他便抽着烟瞅着鹿,而没有鹿的时候,他就那样静静地走着、思考着。” 7月3日这天,他茫然地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来来回回兜转间突发灵感,忽然获得了解决“素数有界性”问题的思路。在那一刻张益唐意识到可以把这个问题解决掉了。其后,他完成了他那篇旷世之作《素数间的有界距离》(Bounded Gaps Between Primes)的撰写,又花了几个月时间补充一些细节, 系统地检验论证过程的每一步。 张益唐研究的是素数有界性,和著名的“孪生素数猜想”密切相关。素数有界性是说有无穷多个素数对,它们大小之差不超过一个给定的常数。张益唐证明了这个常数可以小于7000万,而孪生素数猜想是说这个常数最小可以是2。尽管相比于2,7000万是个很大的数字,但这是第一次有人正式证明存在这么一个上限。从无穷大到7000万,这是从无限到有限的突破。 早在2005年,GPY方法的横空出世使人们意识到离孪生素数猜想的第一次突破仿佛近在眼前,离最终迈出历史性的一大步看似只有“一根头发丝”一样的距离。 2008年,美国数学研究所把研究“孪生素数猜想”的数学家请来,包括张老师后来那篇论文的审稿人伊万尼克,召开了为期一星期的“孪生素数猜想”证明的研讨会。会上数学家们经过反复讨论尝试,悲观地认为现有条件下孪生素数猜想不可能有什么突破。 所幸,张益唐当时没资格获邀参加,并不知情。 2013年4月17日,他没有告诉任何人,默默地就将这篇论文提交给了学界最具声望的期刊《数学年刊》。 一般这本期刊从投稿到发表要一年,但这次在短短三周时间里这篇文章就过审了,创下了《数学年刊》130年来审核通过的最快纪录。当张益唐听说文章被接收时,他打电话让妻子留心最近的媒体报道,说“你会在那上面看到我的名字”,然后他妻子就回复说“你是不是喝醉了”。 文章被接收的消息传到新罕布什尔大学,数学系告诉张益唐,他不用教书了,因为各种邀请会纷至沓来,他也不会再有时间教书。他的薪水会涨,职位也会变更。只有系里的秘书老太太问,张益唐还会替系里的饮水器换水吗? 论文发表后,张益唐对找到比7000万更小的上限并不感兴趣。他认为这仅仅是个技术问题,一种体力劳动。但是在张益唐公布一周之后,全球的数学家开始争相寻找最小的数字。其中之一便是我们的陶神陶哲轩( Terence Tao),他搞了一个“Polymath8”项目专门来刷这个下限,听说目前这个下限已经被刷到了246。说句题外话,陶哲轩可能确实花了太多精力在这种搬砖问题上,很多人都感觉这对他的天才头脑而言是种浪费,唉,只能说他高兴就好。 据其他数学家透露,张益唐现在正在研究Landau-Siegel零点猜想。“很多人尝试过那个问题。”伊万尼克说,“他是一个有独立思想的人,做事情不紧不慢。如果Landau-Siegel零点猜想需要再花上十年时间,他也会乐意。除非你解决一个已经被解决了的问题,或者从一开始解决方法就很明晰,否则的话,大多数情况下你都会卡壳。但是张益唐不在乎卡壳时间的长短。” 像张益唐这样喜欢挑战难题的数学家是不多见的。追求终身教职,需要一个学者频繁地发表论文,这通常意味着将研究缩窄到某个特定领域,对此,张益唐没有兴趣。他似乎不想和其他数学家竞争,也不因数年来只是一名普通老师而不满,要知道和他同辈的数学家都是教授了。 了解他的人中,没有人认为他适合做终身教授。“我认为他的做法很聪明。”纽约大学的杨鼎表示,“如果你成为一名优秀的微积分老师,学校就会非常倚重你。你很廉价,也很可靠,学校没有理由解雇你。在这个职位上做了几年之后,你会驾轻就熟,有大量的时间去思考其他问题,只要你在生活水准上没什么大要求。当然有人尝试担任非终身教职,但是通常这些人都资质平平,个性古怪,生活糟糕,而且不喜欢解决问题,但张益唐不是。” 被问及哈代关于“数学家和年龄”的定论时,张益唐说,“那话可能不适用于我。我仍然有直觉,我仍然很自信,我仍然有其他的愿景。” PS:这是张老师2018年来南科大开讲座时的照片。当时我正打算午休,忽然发现有关他讲座的信息。于是在距离开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时从寝室冲出,跑了1.5公里,及时赶到,成为”坐无虚席“的一员。好像忘记合影了,emmmm…… 开讲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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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人太多,张老师让大家干脆直接坐台沿和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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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https://zh.wikipedia.org/wiki/%E5%BC%A0%E7%9B%8A%E5%94%90 张益唐南科大讲堂解析孪生素数奥妙 谢丁:《隐者张益唐》 http://ppwwyyxx.com/2013/Yitang-Zhang/ 张益唐传奇:逆境中的数学人生(图) Zhang, Y. (2014). Bounded gaps between primes. Annals of Mathematics, 179(3), second series, 1121-1174. Retrieved from http://www.jstor.org/stable/24522787 《纽约客》专访华人数学家张益唐,这个牛人取得了什么成就? https://www.newyorker.com/magazine/2015/02/02/pursuit-beauty |
强答 点背喝水都塞牙。 妈妈从前的一个同事在美国读博,她英语很好,人也善钻研,按说没什么悬念... 可人算不如天算,导师年纪大了,导着一半死翘翘了。 第二个导师,也是个老头子,和她在研究方案上死活不统一,她只好推翻之前的方案从零开始。听她说她和第二个导师恨不得一见面就呛呛... 论文终于眼看要步入正轨,第二个导师竟然步第一个导师的后尘,也死翘翘了!你能想象女博士再次听到导师死讯时候的心情么?她自己也开始深深怀疑是不是自己给他们克死的... 我只知道她这博士读了七年多,也不知道最后完没完成。 据说她后来信佛了... |
高中一女同学,读博士的时候,硬生生把导师读成了后妈。 我觉得很少有人能比她惨! 补充:我高中同学的姓氏以T开头,所以简称T。 读硕士的时候,她母亲突然病逝,父亲内疚不已,觉得自己多年来忙于生意,虽然赚了不少钱,但是对家人疏于照顾。妻子去世,女儿成了他唯一的亲人,决心后半生要好好陪伴女儿。于是T爹在最短的时间内从退出公司管理职务,只保留了一个股东的身份。很快,T爹在T读书的学校家属区买了一套房子,自己每天照顾女儿的饮食起居。 因为父女二人同一个专业,而且T的父亲原本也是学界大佬,八十年代公派留学德国,30出头就当上了副教授的选手,只是后来投身企业界,中断了学术生涯,否则也该是博导了。所以T爹隔三差五也可以给T一些学业上的指导和帮助。 T读博士的时候,科研压力太大导致神经衰弱,父亲看了心疼,于是和女儿约定每天晚上七点半父女俩一起在学校里散步一小时。结果散步的时候偶遇了T的导师,两人就此相识。过了不久,T出国交流,一年之后T回来的时候,发现父亲晚饭后不再和她一起散步,而是和她导师一起散步。 原来T走之后,父亲思女心切,于是每天都要到和女儿一起走过的地方溜达溜达。走着走着就遇到了T的导师,T导师当年四十多岁,但是天生丽质加上会打扮看起来像是三十多岁,早年离异,一直没有再婚;T爹当年五十多岁,身材高大,气质儒雅、谈吐不俗,模样可以参考韩国总统文在寅。两人相遇很自然的聊到了T的学业,又很自然的聊到了专业。T爹专业基础扎实,又有多年的企业从业经历,和T的导师有了许多共同话题,二人相互引为知己。紧接着T爹又利用自己在企业界的资源,帮T的导师解决了几个棘手的的问题,令导师对T爹刮目相看。此时二人所讨论的话题已经不仅限于学术问题,开始讨论三观了。二人惊喜的发现,彼此三观甚合,于是爱慕之心油然而生。等到T回国的那会儿,导师和他爹就等着她回国和她当面说明情况,然后领证办婚礼了。 T得知此事后,也乐得父亲晚年能得一知己,有个人照顾,于是很爽快的答应了。导师和她爹结婚后,他爹就成了她导师组里的义工,甚至学生发论文的审稿工作都由他爹代劳。 而T最后却被延期毕业了,原因据说是她爹觉得她的论文做的不太好,让她毕业会砸了她爹和她后妈在业界的招牌。 时至今日,已经身为人师的T,依然时常在学术上遭遇爹和后妈的男女混合双打,这是我觉得她比较惨的原因。 评论区中出现了许多问题和质疑,我在此集中回答。 1、T是不是答主本人? 真的不是,答主是公的。我也不是他们家女婿,我老婆虽然也是博士,但是比我小了近十岁(八岁)。哈哈,不要脸的自豪一下——老牛吃嫩草哦! 2、 T和答主什么关系? 高中同桌,属于铁哥们儿那一路吧。家里是世交。 3、为什么T的父亲离开学校多年之后还能指导博士? T爹也是有博士学位的人,而且还是当年牛上天的德国名校,专业是药物化学,下海也是在药企的研发部门。 T爹还有一个比较神奇的地方,T妈是T爹硕士导师的女儿,于是我爹作为多年老友,对T爹的婚姻史有一句精彩的描述:年轻时娶导师的女儿,年老时娶女儿的导师。 4、后续如何? 后续就是T现在在她读书的城市成家立业了,老公是后妈学校的海归青年教师。她本人毕业后被导师(后妈)推荐到一所高校工作,生活很美满,孩子交给了她爹和后妈带,一家其乐融融。 后妈在学校是严师,在家是虎妈。她爹和后妈刚结婚的时候,后妈的儿子还在上初中。有一次她回家一进门就听见后妈在书房教训儿子——你学习怎么这么不上心。“啪”!能不能跟你姐姐(T)好好学学。“啪!”现在我们一家除了你,三个博士,你如果不好好学习,估计连XX附中都考不上,你还有什么脸在这个家里生活?“啪”!你要是再不求上进我就真的不管你了!“啪啪!”然后,T就看到了她那个身高一米八,长得白皙帅气的弟弟,顶着一脸手指印从书房出来…… 但是,据T说现在只要她女儿甜甜的叫上一声:“外婆!”后妈立即丧失所有原则。 5、弟弟现在也读大学了,估计不出意外也会继续深造。而弟弟的专业则是生物制药。如果说T当年遭受的是父母的学术混合双打的话,估计T弟弟接受的将是来自爸爸妈妈姐姐姐夫的家族式学术群殴。 我也觉得弟弟的将来可能比她更惨! |
因为太典型,所以匿名 一个同系的师兄,国外读博的第一年 带他课题的教授在院校常规体检的时候,导师发现自己身体异常,后续确诊了癌症,遂退休,无任何通知,师兄倍感压力。 第二个同领域的大牛老师收留了他,虽然有点难过,但是好歹有老师收留,幸在领域方向一致,跟了这个导师。 …祸不单行,同年11月这个老师被单方面检举,曝光x丑闻(不知道是不是冤枉,不予评价),因为有舆论影响,学校取消了他带人的资格,学校单方面通知师兄可以找下一个老师。 第三个是德国同学推荐的,一个德国佛系导师,是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虽然方向不一致,但是胜在身体健康,家庭和谐(师兄有过小调查),导师也很和善。平时也没有为难师兄,一直在鼓励。师兄备受感动, 成功跟了一年后,国外疫情防控属实不到位,导师不幸确诊了新冠,遂退休。 欲哭无泪 为了完成学业,只能再次流浪,给仅剩同领域的老师投了许多邮件,院内后续安排了第四个老师。 但此导有着宗教信仰…佛教,也是一个佛系导师,平时交际圈也不是特别广,给人感觉就是有点无欲无求,但是科研精神据说很不错,风评很好。遂听从学校安排。 佛系导师一听是师兄 遂拒绝。 上次我们在聊天的时候,能够感受到他是真的就是很痛苦,很茫然,课题方向其实已经变了多次…,师兄手里还攥着上任老板方向的文。但后续每个老师要求的并不相同。看着在国内的师兄弟虽然也难,但有盼头………实在羡慕。 求他的导,健健康康,平安喜乐。 |
我同学,做了三年的课题推翻了她导师二十年前用来评教授发的一篇大paper,她导师始终认为是她做错了,求她心里阴影面积! 我同学的课题,是基于她导师在二十年前做那个课题时观察到的一个现象。首先我同学花了二年时间,完全按照二十年前的技术,重复了她导师当年的实验。然后,当她获得转基因材料并进行观察和鉴定时,发现她导师当年得出的结论是错的。她导师认为是她做错了,于是又让她用现在全新的技术重复了一遍,她重新验证,发现结果还是与她导师当年做的不一致。我同学又读了一些文献,发现也有其他实验室证明她导师当年的结论是错的。但是,她导师可能并不想面对这个问题,于是一直搁置问题,并且始终认为是我同学做错了。还好同学的导师同意只要写完毕业论文就可以毕业,没有发文章要求。毕业答辩的时候,她跟我说,她导师终于在答辩那天给她道歉了,说自己当年不应该让她来做这个stupid project。 我同学用了五年时间,本来期望来美国学习最先进最前沿的技术,却一直在使用二十年前的技术来重复这个实验,没有学到任何新的技术,所以后期很抑郁。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博士课题选择很重要。如果没有辨别课题的能力,至少要多准备几个backup projects。 Dr.V |
刚刚整理好的文章: 我的PhD四年:(10)毕业,离港 2017年8月21日星期一,下午2:30,博士毕业答辩。 一切都像想象中的一样进行。 -- 我的文章不算少,工作的系统性和深度也还行,自认为在院里面算靠前的了。 老板请来的校外答辩委员提了些很奇葩的问题,但总体来看并没有太大问题。当然,也可能有大问题,只是时间太久我已经有意无意地忘记了。 答辩完后,我像所有完成毕业答辩的人一样如释重负,心情大好,拍了照,发了朋友圈。 我漏掉了什么细节吗? 也许是老板脸上不易察觉的一丝阴霾吧。 -- 你的答辩一塌糊涂。论文也写的一塌糊涂。他是这么跟我说的。 至少要花上三个月来修改。没有商量的余地。 八月底不签字今年就不能毕业?找好的工作要黄?Why should I care? 八月底的那一周发生了些什么,我去他的办公室求情了多少次,又在蘑菇天台伫立了多久,我实在不愿意再去回忆。 我只记得,最终他并没有让步。 而我,则买了8.31号的车票,在签证最后一天心灰意冷地离港,回家。 -- 呐,火车上这条朋友圈看起来风轻云淡,其实是努力克制着内心的翻江倒海。 看过这个系列前文的读者可能会感到好奇,明明一直和我关系不错的老板为何突然在毕业一事上这么坚决地阻挠? 2017年10月5日,也就是我回家一个多月之后,我在知乎上回答了一个问题「如何看待美国犹他大学博士生唐晓琳被证实已死亡?」,大致能够解释事情的原委。 还没有拿到毕业证的我,在这位被学业所逼自杀身亡的博士生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当时的答案如下: 哎,太能理解这种感受了。 我个人还算幸运,文章虽然不足以找个好教职,但老板定下的毕业要求早就达到了。性格不算外向,但也有幸拥有一个对象两三个好友。闲暇时候打打游戏刷刷知乎,生活至少不算太单调—— 但即便如此,在毕业答辩后,听到老板告诉我手头的一篇文章不投掉不给签字的时候,想到接下来的一切计划都要受到拖延之后,在他办公室难得的吵了一架无果之后,还是充满了从蘑菇天台跳下去的念头。 更不用说这四年里无数次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感到的绝望和委屈了。 当然了,我最后还是没有跳下去——不然你也看不到这篇文章了——而是选择把那一块的绿植的叶子全部揪掉了泄愤,然后买了张车票回家。虽然到现在也还在跟老板折腾改文章,但好歹见不到老板的面不至于有砍人的冲动了。 而即便如此,这段时间里,我依旧常常处在一种压抑的心态中,忧心忡忡。 而我这种,尚且是在有望毕业(应该能吧?不想再立flag然后被打脸了……),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工作方面也找了两个备胎,算是有个兜底的,不至于太惨。相比于题目里这位失联的学生而言,真是幸运太多了。 而如果是真的,读个七年依然看不到毕业的希望,哪怕乐观如我,估计也很难撑得下去吧。 现在失联的学生凶多吉少,也希望大家留点口德。没有经历过这种生活的,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特别是处在那种环境当中时。看到身边的同学一个个顺利毕业走人,找到了好的下家,而自己却只能继续呆在那个逼仄的,暗无天日的实验室里搬着砖时。 那种绝望的感觉,我太能体会了。 谁也不知道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会是什么。 是几个通宵毫无成果的实验, 是一份不如意的数据, 是一件坏了三个月的仪器, 是一封rejection的邮件, 还是,仅仅一条老板发来的any progress? 我不想去讨论什么科研制度和导师权利的不合理,毕竟一己之力也改变不了什么。我想说的是,这种悲剧的直接原因,来源于把科研当成了生活的全部,彻底的由着它来决定自己的生活。 就好比,我回家后跟同学聊天,听说他要去同学的婚礼,但碍于老板脸色只请了三天,去掉二十个小时的火车只能待上一天一样。 我在学校的时候也觉得,看老板脸色请假,太正常不过了。 但现在,我却在想,学校明明规定了学生有那么多天的假,我怎么请是自己的自由,凭什么要看他脸色? 就好比,我老板一直跟我说要把现在手头的文章写完才让我毕业,我之前也是战战兢兢的接受了一样。 而现在,我虽然不想撕破脸皮(真撕了也没什么好处),但至少心里清楚:你要的累计18个影响因子我老早前就达到了,你现在凭什么还在着拦着我? 因此,在这里我也想对无数同样在PhD生涯中读的不顺心的同学们说两句话: 当你感觉走入了一条死胡同,人生灰暗,前途渺茫之时, 不妨跳出来看看。 方便的,请个假,回个家。不方便的,至少也走出实验室,走出校园,出去看看。 去田野,去工厂,去菜市场,去写字楼,到处看看。 去满是人流的大街上看看。 去招聘网站看看。 想想自己未来究竟能干什么,想干什么。 要知道这个世界,除了科研的那一亩三分地,还有无数种活法。 而科研并不比其它的活法更高端。 我并不想在这里鼓吹读不下去就quit这种思想——道理大家都懂,但是真正真正身在其中的人,也都知道这沉没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我只是希望大家能时刻提醒自己: 未来,真的真的真的,有着无数的可能。 简单来说,当时老板想留我下来干博后,而我不仅拒绝了这个提议,同时还表露出可能不想走学术道路的意图,惹得他大为光火。而担心我毕业后就会丢掉手头的一篇未完成的文章,则是他迟迟不肯签字的直接原因,后续的沟通中他也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这个意思。再加上毕业答辩时校外委员对论文的吹毛求疵,一同造就了我这个大悲剧。 而这个答案,一方面是写给同在读博的同僚们看,另一方面,也是在努力宽慰着自己。 2017年12月1日,回家三个月。 期间把一篇文章给了学弟,另一也篇改的差不多。再加上各种求情的情况下,他总算是给我签了字。确认自己能够毕业后我从担惊受怕的心态里缓和了一些,终于后知后觉的开始生气记仇了。在「什么样的导师最坑人」这个问题下,我又写了一个答案,把之前四年的不满都发泄了出来: 前不久总算是搞定了老板签了字,终于可以给自己挂个Dr.的头衔了(笑)。于是来还个愿,讲个故事吧。以下内容纯属虚构,跟本人经历毫无关系,不承担任何连带责任(逃)。 从前有个学生,在某个导师手下读PhD。后来毕业答辩通过后,导师告诉他,不管你现在有什么成果,你手头的一篇文章必须要写完我才签字放人。这个算坑人嘛。 根据学校的规定,在一个截止日期之前不签字就无法在这个学期拿到毕业证,对后面的求职工作会有很大的影响。这个学生无奈之下只能去导师办公室哀求,保证签字之后肯定会把文章尽职尽责的改好。结果导师回了一句: why should I care。这个算坑人嘛。 为了改文章毕不了业还得交学费,却被他停掉了工资。算坑人嘛。 如果这篇文章还是早就写好了,只是在导师的要求下一遍一遍的来回改呢? 如果这个学生还早就满足了实验室的毕业要求,这个文章属于相当额外的一篇呢? 这个学生还是实验室中成果算好的了一位。一届的某外国学生没有满足要求,却依旧轻松走人,临走前还扔下来一屁股烂摊子,没写完的文章也丢下了。对比之下,算坑人吗? 毕业前导师想让这位同学留下来读博后,当时说的很好听,各种你是我最好的学生,会给你很高的工资的。而这位同学表示不想继续呆下去之后,待遇立马就不一样了,各种刁难,这个算坑人吗? 闹翻脸钱,这位导师过去经常当着这位同学的面夸他,顺便黑遍实验室所有其他人。问题是,在别人面前也是同样的招数。这样算坑人吗。 每次要干活的时候就对大家说,我很欣赏你哦,所以来帮我写proposal吧。这不是我懒,是为了锻炼你们,看我对你们多好。然后改个paper改个proposal,至少要翻来覆去个几十遍,各种同义词近义词互换。这位同学经常发现他上一个版本把because of改成了due to,下个版本又改回来的剧情。书柜上还特意存了好多证据(没有打算未来撕X,单纯觉得滑稽而已),这个算坑人吗。 出去开会,别人老板都是直接帮忙定好希尔顿什么的,他也先表示帮大家报销,甚至训斥过几次大家定的酒店不对,事后也都把发票要了过去。至于报销出来的钱?不存在的。这算坑人吗。 入学的时候这位导师对大家表示,发够多少文章,给个出国交换的机会。结果等到这位同学的时候突然变卦,理由是上一届出去的同学染上了不良风气(师兄:喵喵喵?),所以不让出去了。这个算坑人吗。 几年前有两个去美国交流做实验的名额。本来那个方向刚好就这位同学和另外一个外国同学两个人做,结果导师表示要把一个博后师兄名字写上去,理由是有他名字proposal好中。这位师兄的合同只剩下半年,而那个交流的机会最早也是一年后。剩下一个名额,毫不意外的先来后到的给那个外国同学了。这个算坑人吗。 顺便说一句,这个proposal轻松的中了后,博后师兄就离开了。这位外国同学也不怎么上心,交流的时间从春节拖到圣诞再拖到端午,终于他自己也毕业走人了,proposal也就黄了。 这个—— 不算坑人,我就是觉得挺好笑的。 哈,哈。 距离那个八月已经过去快两年了。当时的文字可能过于情绪化,当时老板的所作所为是否那么过分也只是我的一家之言。当时内心一些极端的想法,现在来看也都是可笑。但每每想到那个毕业季,内心的惶恐和不安却依然真切,难以平息。 Anyway,终归是结束了。 |
今年博士毕业上岸,老博士,卡着最后节点毕业,自认为够惨,给博士同行一些建议,可能比较厚黑,大家各自斟酌,也不必评论,有需要私聊的可以,无偿提供帮助。 回顾博士生涯,有几点一定要早点明白(有不同的也别跟我辩论,下面的话只针对本人): 1. 一定要把希望放在自己身上,一切主要或只能靠自己;尤其不要幻想别人会给自己提供方便,不要太高估自己和任何人的关系。 2. 放下面子,学会人情世故,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导师都不喜欢只会闷在实验室搞学问的学生,多和别人沟通,可以少说话,不能不说话,放低姿态,让周围的一切同学老师都能或多或少给你提供点帮助,或者至少不给你下绊子; 3. 导师数量多没有用,反倒相互推诿不管不顾,还会不停地分配任务,不如自己单干; 4. 不能动不动流露真感情,不要太特么实在,没几个人在乎,甚至会觉得你是煞笔,要学会冷漠一点。 5. 科研先满足毕业要求,不要有什么发顶刊的想法,先特么满足要求,注意读博的目标是毕业。 6.不要动不动发朋友圈,可以选择不发朋友圈或者只对家人朋友可见,不要在朋友圈中流露太多感情,也不要炫,除了父母亲人和知己,没有人在乎你,却有人会嫉妒你; 7. 不要在聚餐或者聚会的时候讨论别人、非议别人,尤其吐槽老师这种行为,跟家人吐槽就好了,不能在所内同学之间吐槽,隔墙有耳,人心隔肚皮,你怎么保证你的话不会被传到别人耳朵里?穿小鞋怎么办?尤其有多少心胸宽广的导师呢? 8. 要有科研规划,要有时间节点意识,不能随大流,要自己给自己负责,更多的时候,需要独立科研; 9. 选课题要谨慎,选择大于努力,不能选择实验室独一份的方向,不能选择导师不懂的方向,不能选择没有实验的方向; 10.选导师要谨慎,大牛级别的老教授、临退休的大牛、不搞科研只搞项目的年轻导师、品质低下、没有格局的导师,都特么不要选。大牛没时间带你,也要小心学阀。 11.科研的水很深,不公平的事很多,玻璃心的不要读。 12. 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这个问题就是个问题,属于选题错误,赶紧扔了。 13.不要犹豫,不要拖延,学会主动培养自己的能力和水平。 想起来再说。 看了一幅图片,觉得不错,分享出来(如有侵权请告知),链接为https://mp.weixin.qq.com/s/pkcZBemsnekTUDraEAC5V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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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我朋友圈中读博士的好多都是普通(或农村)家庭出身的,如果不是家财万贯,不是有背景的,可以先硕士毕业工作,为家里经济提供点帮助真挺好的。 |
必须写一波我们师门博士大师兄,以下简称大师兄 九几年在现在985的本科毕业,不错的根底吧。 人家比较向学,是学霸,在那个年代又有奉献之心,学术之心,决定继续深造,紧接着读研。 大师兄读研的导师,是我校在世的教授里排名第一的,绝无争议的老专家,大师,很多土木工程必修课的教材都是他写的,不能点实名,以下简称大导。跟着大导读研,而且还是关门弟子,我大师兄这面子不错吧 这位大导在八几年已经成为博导,带我们大师兄的时候已经不怎么自己带人了,都懂吧,他麾下两名大弟子,一个后面成了副校长,一个后面成了专家。 这个专家就是后面我的导师,简称老板。大导把97年以后带的研究生实际都交给他来带,我们大师兄也是跟着老板。 最后毕业,有大导带的名,有老板带的实,大师兄可以说有实力有后台 毕业后直接留本校当老师,现在看来莫大荣誉吧,的确,两千年出头,他二十五六,当上名校名院一名老师,难以想象的前景 大师兄觉得还不够,他提早看到了博士在若干年后会体现出的价值,他的大师兄,也就是我们的老板,一个专科毕业,因为早早读博,这一年,已经成985的博导。他预见了将来某一天,因为他的硕士毕业头衔,碰到瓶颈升不上去。大师兄决定读博。 在那个年代,如果在本校一直读书教书,硕士博士不选同一个导师,是很无理的,等于背叛师门。但彼时大导已经关门,怎么办呢, 大导授意,你拜在我刚成博导的大徒弟手下,有如继续在我门中,续我师门第3代香火,早晚持秉大业。 于是,大师兄拜了老板做博士生导师。我们老板其实已经带了五六年徒弟了,但是第一年当真正当博导,一下控制欲爆棚,开始写书,做实验,接横向,全是交给大师兄 转眼三年过去了,做了不少横向课题,也解决了不少问题,但是大师兄并没有看出来老板要怎么让他毕业,只知道这是个师徒制很严格的年代,不好乱说话 第四年,老板成立了一个公司,设计为主,当时全省没几家民企设计公司,一下有不少活可以接。同时,老板想了很久的一本书,一定要发布,手上的博士需要大力投入,不能放手 于是,随着这家设计公司的发展需要,以及这本书的编写,大师兄继续投入精力来做,几乎成了全职经理人外加一个书编。书写好了,是一本还比较出名的专业教辅书籍,大师兄在这两年编书和拉设计的过程中,已经积累了好些师弟师妹,门中很有面子,但是这些不能帮助毕业啊 大师兄已经看出来老板并不知道怎么带人毕业,但已经五年了,还没有定向为毕业做成果,干着急,但是得忍着,以后还得留在这个体系的 老板的设计院越做越大,居然成了一个颇有名望的设计团队,还开始把模式扩大成设计生产深化施工一体化,把我们大师兄列在了总工之列,他自感很难脱身,跟导师提过,导师让等一下 接近2010年了,全国高校的老师聘任审查都变严了,我们学校发出一个一刀切的规矩,本校博士生不能留校教学, 这是铁了心整治小团队,党羽式师门的气氛 大师兄这时候作何感想我也不知道,老板只是安慰他,既然如此,谁也料不到,再把公司搞一搞,有我和大导罩着你。这个时期大师兄就成了设计制图和施工主管,老板给的任务也没时间做出来,一年一年的毕不了业 终于,8年过去了,在deadline的逼迫下,老板放手了,大师兄做出东西毕业了,结果这时候才发现,老板并没有那么喜欢他,把他的一名师弟放在了本市(省城)的另一所一本,有老板的师兄弟身居高位,可以说是我们大导的第二个门派驻点。而大师兄他只是自己找到了隔壁城市的一所一本当讲师,环境完全不同 8年苦读,被压的恐怕内心都快抑郁了吧,就这种结果,说白了,在学术界,25到35岁都是在给别人做成果,他把这么多年付出了,也没有看到什么收获 他毕业了就结束了吗,并没有,他还挂着那个老板公司的总工,他毕业后,我们这些研究生依然天天去找他看图纸,审核,签字,他那几年虽然跟着老板做了很多设计,但是都没有时间考过一注,评过高工。做设计的都知道这差多远吧,根本没有单飞的资本 他由于跟着老板的时候都在做设计,论文资质,表现一直一般,对后面晋升不利。老板就说,大师兄毕业后,师门的论文只要有他参与检查,依然可以有他的署名,给他几篇优质论文 然而。我们的老板,失去大师兄后,一下没了支撑,2年后竟然被取消了博导,这下一来,连像样的文章都没了,天天让大师兄给一些硕士发的核心期刊署名,卵用没有 大师兄也终于看清了,跟着老板十年了,除了混了个8年时间换来的毕业证,一无所获,这8年老板挣了近千万,大师兄分了十几万,也没好的学术成果,也没自己的设计界地位,已经上四十岁了,还是一所普通三线城市的讲师,设计上因为没有章也不能接活,年纪也大了考不动 在前年,终于听说,他已经和老板彻底分手,不审图,不看硕士论文,不帮忙,自己过自己的生活,四十出头的一名普通大学老师,就这样吧。 我们大师兄和老板的例子。充分表现了导师和博士之间的【劳动力雇佣关系】本质,没什么师徒,没什么养育之说,博士不为自己做打算,又不会围关系搞手段,最终就是一个工具被用完的感觉而已。看了他的例子,导师那两年问我,他博导要恢复了,读博不?我果断谢绝了 有人说,我这个导师,成不了大事,那还用说?顺便贴一贴我在他手下读硕的惨状以及他现在的下场 研究生期间你被逼得有多绝望?1206 赞同 · 132 评论回答 ————补充分割线———— 其实纵观我们老板的生涯,除了博士毕业时间早,早年比较努力之外,无甚过人之处,经营公司就赚了三四年钱,当老师名声一般,带博士做学术也就靠着大师兄那8年,大师兄一毕业,他连硕士都带不好 相信他年轻时候学术水平还是有些,然而他当上博导以后可以看出来,他没有带人管人的能力,也没有对自己学术体系更新迭代的思想,从道理说应该没有当一名合格博导的资格 这样的人,我觉得如果没有成为博导,作为博士一直毕业做研究员可能还有些成就,但体制的原因,给了他博导的机会,成就了他一个人,这间接也让很多人失去了机会。他后面好些博士,本来想读5年毕业,结果碰到老板博导取消,都中间延迟了2年,搞到7,8年毕业 一想到以前这种学术人才发现的机制,真恐怕这种情况在全国各地都很多 |
说几个吧,没有一个是当代中国人。 都是八卦听来的,不保证真实性。 我们楼上一个美国小哥。 女朋友和他青梅竹马。 俩人都是本地人,都在这个学校里读博士,不在一个专业。 这小哥能力还行,也努力,就是脾气怪点,是美国人最不喜欢那种nerd死宅的性格。 他女朋友出轨了。 小哥qualify考完,拿下博士资格了,心里高兴一个人去学校边上酒吧喝酒。 没告诉女朋友,心里怎么想的我们别人只能呵呵。 好死不死,小哥在酒吧碰到女朋友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搂搂抱抱。 那个男人比他高,比他帅,西装革履,一看画风都不一样。 小哥怒气上头,冲过去给那个男人一拳。 然后被那个男人打趴下了。 接着女朋友报警,叫警察来抓小哥。 女朋友对警察说小哥有家暴,还跟踪自己到酒吧,自己很害怕。 其实小哥脾气很怂,不敢家暴,这天是第一天知道女朋友劈腿。 但他女朋友就这么说。 但美国警察保护女性。 具体中间过程不清楚。 最后警察给小哥一个禁制令,他被禁止出现在女朋友家和学习工作场所的200米以内。 女朋友学习工作场所是学校。 所以小哥被禁止出现在学校各个校区200米以内。 包括他自己的实验室…… 于是这个刚刚通过资格考试的新phd学生,被警察禁止来实验室。 他老板还不错,没办开除,给他办个休学。 意思是什么时候警察给他解禁,什么时候他还能回来。 但好几年了,现在还没解禁。 据说这小哥现在还在家里蹲,不工作,父母养。 某个回答里提过一个以前的回国治病的学姐。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学姐的同门。 也是个美国小哥。 叫他小小哥吧,区别上面那个小哥。 小小哥比学姐晚,和我一年进学校。 小小哥成绩不错,轮转时候选了学姐的实验室,胸怀大志。 但后来不知道怎么,运气一直不好。 小小哥的实验总是不出结果,项目进行不下去。 学姐的老板是个著名的臭脾气。 说话贼难听,专拣人痛处往死了说。 当初学姐生病,她老板就说过没到快死时候不能请假这种话。 可想而知,小小哥也经常在老板那里收获无数暴击。 事情的起因是学姐要毕业了。 学姐辛苦6年,发了篇好文章,终于熬到毕业了。 小小哥这会儿也是刚过qualify。 老板其实不想学姐走,因为干活干得好。 奈何年份太长,名声不好听学校也会给惩罚,所以老板允许学姐毕业。 这个老板有个习惯,就是自我为中心,不认错。 当初不让学姐走,其实不太光彩,这次学姐能毕业,他自然要好好宣传下。 于是老板在所有人面前不断说,学姐做得好,学姐学习好,学姐文章好。 顺便贬低下小小哥。 然后小小哥疯了。 小小哥在某个周末半夜来实验室,把学姐某个进行快要结题的项目的结果,标签互换,东西搞乱。 学姐周一来了发现问题,赶紧上报。 老板很重视,查楼道监控,发现是小小哥。 这个老板是美国人,学姐是中国人,小小哥是美国人。 老板本来想袒护小小哥,说监控不能说明问题,也许不是他。 没想到小小哥当场承认。 后来小小哥家长来了,带孩子看病,据说是某种精神疾病。 然后也没开除,老板给他办个休学,在家养病。 等同于这个人离开了。 第三个是个中国人,年代久远的故事。 我听我爸说的。 按照岁数,我该叫一声大伯。 但考虑到他去世的岁数,我叫他一声老大哥吧。 老大哥是80年代出国的phd。 phd读了11年,不让毕业。 最后上吊死在学校的厕所里。 原因也很简单,老大哥的老板是个70多岁老太太,不服老不退休,但已经招不到学生了。 薅一只羊薅到死。 |
南京大学化学系校友 王庆根博士 斯坦福大学化学博士,生前从事计算机工作。 转载自https://c1.m.ifeng.com/shareNews?fromType=vampire&forward=1&sfrom=pc&aid=sub_59498639 原作为:芝士圈留学,也是南大的校友企业。 原文如下 18岁,获得国际中学生化学奥林匹克竞赛金牌,成为江苏省第一个获得该奖项的人,并因此受到国家主席主席和总理的接见; 同年入读南京大学化学系,并成为该系第一个跳级的学生; 28岁获得美国斯坦福大学计算机科学硕士学位;29岁获得斯坦福大学化学博士学位; 32岁,进入国际知名的 PayPal 公司工作;随后仅用不到四年时间,成为 PayPal 首席软件工程师。 这样金光闪闪的人生履历,是不是正是你所羡慕与追求的? 王庆根的人生,本该是一部“成功者”的传奇故事。 然而,王庆根却在他的人生情节发展到最高潮的时候,亲手为这部故事画上了一个句号。 2012年4月6日,远在大洋彼岸的王庆根选择了永远离开人世。作为江苏省首位化学奥赛的金牌得主、寒门出身却留学美国名校并在美国取得高薪职位的传奇式人物,他的自杀同他的人生经历一样,引发了人们的大规模讨论。 在听到王庆根在美国自杀身亡的消息时,王庆根的高中母校——江苏省海安中学副校长王大庆连连表示不敢相信:“太震惊了!太意外了!……”在海安中学的师生看来,王庆根是神一般的存在——神怎么能够死亡呢? 2009年,王庆根(左一)回母校讲学 海安中学的学生至今还能将王庆根的传奇故事娓娓道来:高三暑假,他用蛇皮口袋装着行李去法国赶考,结果一举获得世界奥赛金牌。 “那天,海安县城轰动了。海安中学所有的高中学生排成两队,夹道欢迎,队伍从车站一直排到校门口。数千人顶着骄阳拥向大道两旁,很多单位自发鸣放鞭炮。”王庆根的高中同学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王庆根上大学后的轶事也在海安口口相传。比如他在考托福时提前交卷赶回南大参加物理期末考试,结果托福、物理考试双满分;又比如,他在1993年获得“全国三好学生标兵”称号,是南京大学第一个获得该称号的学生……作为“知识改变命运”和“寒门出才子”的典范,海安中学的老师和家长,都将王庆根作为人生的楷模来教育学生。海安中学校长吕健说,这么多年,学校校史馆里,一直醒目地挂着国家主席、总理接见王庆根的照片;学校有一栋“奥林匹克楼”,也是因他而建。 在海安的政府网站上,至今还有一篇王庆根的介绍文章,记述了王庆根不富裕的童年,以及如何刻苦奋发、获取荣誉的经历。王庆根的家乡邓庄甚至在与吉庆交界的地方竖了个标语牌,写着“国际金牌得主王庆根的家乡邓庄人民欢迎你”。 王庆根的神坛,就这样被越筑越高。 王庆根与母校领导老师在奥林匹克楼前合影 然而,“神”在光芒背后的真实生活,只有他自己知道。 “今年(2012年)年初,他在电话里就说过他总感觉头脑不清爽,在吃药,但是不告诉我们吃的什么药。”王庆根自杀后,他的父亲王君度回忆起儿子生前的种种异常,才知道儿子患上了抑郁症。“虽然我们隐约感觉到他有些不对劲,但他一直瞒着我们。今年3月底是他最后一次给家里打电话,语气就非常不对,他在电话里一直说对不起我们,让我们保重身体。” 他收入这么高,怎么会患上抑郁症呢? 他智商这么高,怎么会患上抑郁症呢? 他不是“神”吗,怎么会患上抑郁症呢? 只有王庆根自己知道,他不是神。 他跟无数在美国打拼的华裔一样,有无比繁重的工作任务、有必须供养的孩子老婆、有无底洞一般的房贷车贷、有总是诸多刁难的上司客户……他默默承受着这一切,但他甚至连一句抱怨都喊不出。 在他底下,有千万双仰望的眼睛盯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必须符合人们对一个“神”的完美幻想。他就像一个在高空踩钢丝的杂技演员,任凭底下的观众看得津津有味,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一步都不能踩空。 但他终归还是踩空了。 王庆根在这种如履薄冰的状态下生活太久了。人们总是津津乐道于他在 PayPal 只花了四年时间就从普通员工升为首席工程师,却没人在意他在工作中遇到的瓶颈——事发前,他在首席工程师这个职位上已经待了五年了。五年来,他一直勤勤恳恳工作、从不对上司的要求说“不”,但他却没办法再往上走一步。 有人说,是因为他的华人身份始终难以被硅谷公司管理层所接纳;也有人说,是因为互联网业黄金时期已过,想要靠这个行业往上爬已是难上加难。 个中原因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可以想象,当王庆根竭尽全力却依然只能原地踏步时,心里的愤懑与压抑。 那么多双眼睛期待着看他的神话,但他却感到自己已然墨尽油枯。 王庆根自杀后,很多人说,既然在美国压力那么大,他为什么不辞职回到国内重新发展呢?一无所有也比去死要好啊! 但只有久处神坛的人才会明白,从高空走下来,可能是一件比死亡还要艰难的事情。人们都乐于造神,乐于为自己创造一个可供朝拜与仰慕的对象。他们一哄而上,只费口舌之力就能把你捧上神坛,但没有人会关心你在顶峰是否能站稳;假若你一不小心掉下来,人们只会在一阵唏嘘与惋惜后又一哄而散,没有人需要为你的掉落负上任何责任。 但疼的人,是你自己啊。 只有你自己知道,你不是神,你没有神的翅膀与不死身。当你在高空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时,不如想想,为了这些虚无的吹捧声搭上自己的人生,值得吗? 赞美是别人的,人生才是你自己的。 在很多人眼中,“去国外留学”就是一条成功的标签。有多少人曾在拿到国外名校 offer 的一刻,为身边人发出的赞叹声而欣喜? 然而这些在外人眼中前途一片光明的留学生,却有不少选择亲手掐灭自己的人生: 2018年3月5日,加拿大滑铁卢大学大四中国留学生从12楼跳下,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2018年1月,英国布里斯托大学华裔法律系学生Justin Cheng自杀;2017年12月6日,多伦多大学牙医学院王姓同学自杀;2017年10月,在美国犹他大学攻读生物学博士的唐晓琳,在金门大桥自杀;2017年2月14日,美国加州大学圣芭芭拉分校(UCSB)就读的20岁中国女留学生刘薇薇被发现死在宿舍内;2016年12月,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一名来自中国天津、品学兼优的留学生刘凯风在家中自杀身亡;2016年11月,加拿大多伦多大学,来自中国上海的留学生杨志辉自杀身亡;2016年1月,美国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中国留学生小陆(音译)跳冰湖自杀;2015年1月27日,美国耶鲁大学中国留学生王璐畅从金门大桥跳入旧金山湾自杀; …… 这些人中,有多少也是因为无法接受从别人眼中的“高峰”回到现实的低谷,才匆匆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别人眼中的高分学霸,背后却是繁重的学习任务;别人眼中优越的国外生活,背后却是庞大的经济负担;别人眼中夜夜笙歌的留学生,背后却是无法融入的社交群体…… 多少人维持着表面的风发意气,却把稻草一根一根地压在自己心中。 然而,留学绝不是为了别人眼中的成功。 别人眼中完美的你,终归不是真实的你;别人眼中的完美生活,也终归不是你的真实生活。留学的本质,仍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优秀、让自己更有能力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因此,从别人筑起的神坛上走下来、不再执着于他人的眼光,才能真正接受不完美的自己、不完美的生活,并为了创造更优秀的自己与更美好的生活而努力。 |
我有一个曾经的辅导老师,帮过我太多太多,基本上所有工科类科目不会的问题都问他,水平比一般的名校大学教授都要高。(大牛咱就不说了) 北大的博士,40多岁了,找不到具体好的工作,基本上就在不同的高校混个临时工作,好像也读个博后什么的,同时辅导辅导学生,平时没什么钱,连个好衣服都没有,吃饭都是吃最一般的,房子车更没有了。 有点可惜了他的本事了,其实他应该混的很好才对,主要就是人太实在,死脑筋。 一次,我遇到不会的,一个数据怎么也对不上,找他帮忙看看,他试了好多变也不行,我说算了,我回去随便写个数据,没人看的出来,他很不高兴,让我去延长交的时间,我说延长时间是要扣分数的。。。第二天,他跑去找我,说他算了一晚上,发现了问题,现在对了。然后又跟我讲了好几个小时,听的我坐不住了都,我赶紧要给他辅导费用,他说不要,说他自愿的,同时教育我要踏实做好学术。我当时心说,我就不是搞科研的料,本来将来也是要去做生意的,不过拿个文凭而已。。。 后来他自己做的研究得到了发表,一步就进了一所上海的著名高校(哪个我就不说了),那个部门也同时和外校的企业合作,估计年薪50万加,生活应该也是越来越好了,希望他一直好吧。 |
博一舍友,时年41岁,脱产,没工作,欠债30万,跟老婆两地分居,没生孩子,当时学制是3年,大叔读到了第7年,资格考还没过。 清华每个院系毕业要求不一样,有的是通过资格考有的是通过论文中期可以领取一个毕业证。 大叔资格考没过,于是面临肄业,等于七年白读了,啥证都拿不到。 大叔和他老婆,原来是西南某省省会一个三本的英语课老师,后来高校改组,别的高校是三本变二本,大叔他们学校是要三本改大专。他想要有更好的发展,于是34岁考上了清华的博士,当年还没有高校35岁卡线不要人的制度规定,虽然是英语专业,还是挺厉害的。 在读博之前,大叔的人生很励志的,最初是大专毕业,回到县城当中学英语老师,后来自学高考续了本科,继而去了中部某省省会的一个中学当老师,大叔讲课还是有一套的,拿过几年优秀教师。之后又读了一个末流211高校的在职研究生,于是跳到了那个三本去当大学老师。他老婆是正规硕士毕业,比较年轻的同事,愣是被他的朴实俘获了。 大叔来清华第一年当助教,兼职过某理工院系大一新生一个学期的英语基础课老师,还拿过优秀奖励,后来读书压力大,清华什么课都需要演讲,大叔思维还是不太能跟上潮流的,于是各种被学霸虐之后,再加之当年考博前,功课做的不到位,遇到了一位公认的严师,于是就…… 在面临肄业前的大半个月,那年貌似是中南大学有一个硕士因为压力过大高坠,大叔在宿舍跟我提及此事,问我你不是硕士刚毕业吗?现在硕士压力有那么大吗? 说到激动处,大叔说,我告诉你啊,我还欠着30万呢,我老婆跑去东南沿海一个二本师范找到教职了,她要跟我闹离婚呢呀,家里还看催着我们要孩子,你看我这样了,也没事儿啊! 后来,严师还算是对大叔比较仁义,介绍大叔去了北五环附近一个中学英语辅导机构当课程策划讲师,辅导机构待遇挺不错,给了他一个单间的办公室,发了苹果电脑和华为手机,每个月有1000多的房补,大叔于是搬出去租房子了。 四年过去了,今年春节互送祝福时,大叔说自己换工作,到了一个国营三流出版社工作,还在北京,欢迎大家找他出书。 |
小李的一天,上午篇。 623,想想还是把它更新完吧,你们等等谢谢各位爷爷看我这个屎一样的垃圾文章 12月的美中冻得人瑟瑟发抖,早上7点不到,天还没亮,路上的积雪已达寸许,小李步履蹒跚的走在通往实验室的路上,纵然小李早已穿好了厚重的棉衣,那是从学长地方购得的限量款The North Face,足足花了他60刀,那可是他半个月的伙食费。入骨的寒风伴着雪花吹进小李的衣领,周五的这个时候,一般没有人愿意出来,可是小李不行,老板早就在六点给他发了短信,要他盯住今天的实验,毕竟试剂和设备,可比小李贵太多了。小李是某北美Top100的化学系博士生,小李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自小小李的爸妈就跟他说只有学习才有前途,小李也不负所望,从幼儿园到高中,都是班里的尖子生。每当冷到不行的时候,小李就会想到那令人难忘的高三岁月,是每日十六个小时苦读,才能让他在高考中独占鳌头,成为县一中的第一名。想到这个,小李想想这算什么,坚定了眼前的步伐,继续往实验室走。 小李匆匆忙忙抖了雪,挂好了衣服,推开实验室的门,迎面而来的是一张三十多岁的脸,厚厚的眼镜片,发黄的镜托,伴随着一张枯黄消瘦的脸,那是老刘,老刘是实验室的博后,据说已经是第三轮了,老刘和小李来自一个学校,某顶尖的理工大学,老刘对小李笑了一下,漏出一口崎岖的牙齿,一颔首,转头又继续开始盯着仪器。 在小李眼里,老刘是比他档次低的,很简单,因为小李觉得他在美国读了博士,从学术血统而言,已经高人一等了。小李一看手表,还有点时间,于是便拿起杯子,赶紧去系里的咖啡机旁边拿了三颗拿铁K-cup,要知道,每天小秘更新完K-cup以后,所有的胶囊都会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消失,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都是免费的。 小李拖着泛黄的毛衣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小李对科研是没有兴趣的,因为他觉得自己是要去华尔街和硅谷的人,小李在刚进大学的时候就知道要出国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大家都捧着一本红宝书,小李自小学习就好,来了大学已经显得有点吃力,于是卯足了劲儿跟着大家一起考试,爸妈说了,证么,就连残疾人证都是好的,父母是化工厂工人,小李自小也深谙化学考试,理所当然,小李选的也是化学专业。 小李的老板万女士是一个P大毕业的优秀女性,九十年代出国,博士毕业以后便一直从事科研工作,手下有好几篇CNS,万女士是出生于山东枣庄的美国人,每次上课都会大夸美国学生的睿智,美国教育的博雅,美国体制的优越,说道自己的祖国种种,万女士差点留下了激动地泪水,为了告诉大家自己身上流淌着祖国自由的血液,万春芳女士特意把自己名字改成了Elizabeth. Wong, 把Wan改成Wong,是为了让同胞更好的认识到自己,因为Wong可是美国的大姓。万女士的先生是一个菲律宾裔的美国人,万女士说当年追她的盎格鲁撒克逊可是排满了subway门口,但是她的先生为了和她结婚连护照都送给了她,他被深深地感动了,毕竟万女士的先生出生于加州奥克兰。他们的三个优秀的孩子更是体现了体现了美利坚的优越,按照学术的话,孩子们体现了他们爱情中生物的多样性。 过了八点,这时小李刚喝完两大杯拿铁,准备去续一波星巴克的K-cup,万女士打开了实验室的门,小李赶紧站起来问好,万女士只是瞟了一眼,淡淡说道:这个实验快做完了,你一个月文章不写好,可能不太适合我们组的节奏。小李一阵寒颤,赶紧哈腰说老师请您放心,连咖啡都顾不上喝转手继续盯着仪器一丝不苟的坐了起来。万女士送完孩子到办公室一般就是这个点儿,万女士走进里面的办公室,这个时候组里的四年级博士生Michael发邮件,说今天雪太大了,他用他家猫铲雪的时候猫从一米高的车顶摔下来摔伤了,而他要带他的猫去五百里外的宠物医院问诊,所以不能来实验室了。万女士看了邮件以后微微一笑,飞速的住院Michael的猫早日康复,并且希望Micheal注意行车安全,同时祝愿Michael和Michael的猫有一个美好的周末。小李对Micheal是嗤之以鼻的,因为他觉得Michael什么都不会,只会吹牛,Michael本科来自于一个排名200的州立大学,进来的四年拿的可都是NSF的external funding,每天十二点到,三点便匆匆回家。小李觉得这样的人永远都是得不到回报的,就因为他是美国人所以能享受这么多奖学金,小李看看自己每个月一千多的CSC,想着以后直接违约在这边工作走上人生巅峰,小李觉得的自己前途肯定比他更好! 九点的实验室,实验室大多数人都到了,这个时候万女士就会出来用第二语言中文,告诉这些来自中国的博士和博士后,你们就是垃圾,不配在这么优秀的实验室工作,你们的实验结果就是一坨屎,你们每天的工时间应该保持在25小时以上。说完万女士一般会去隔壁系主任的房间等一会儿,因为系主任大概十点到,十点以后隔壁房间就会传出欢声笑语,万女士会对主任的成果进行一番赞赏,而主任也会对万女士褒奖一番,当然,主任同时也是系里面promotion committee 的Chair。 小李觉得主任可比万女士厉害多了,毕竟主任看上去更白一些,而且十多年前就已经是正教授了,但万女士还是一个Associate Professor,当然,主任每次进出穿的都是Canada Goose, 这是小李做梦都想拥有的牌子,里面穿着一身笔挺的正装,听说主任家里就是美国的学阀世家,小李一看,瞧,这才他娘的才是贵族。 万女士回来以后,白了一眼实验室的人,小李大气不敢喘,赶紧开始写起了实验报告,这个工作小李一般要做到上午。 上午十点半,这个时候一般是实验室最忙的时候了,远在中国的万女士的合作者已经在skype那头等好了,小李和小刘以及小王赶忙坐进了隔壁间的会议室。 小王是万女士三年级的博士生,比起小李这个第四年的博士,小王姑娘就不一样了,小王姑娘来自大城市西安,按她的话说那可是中西部最大的城市,比美国中西部最大的城市芝加哥可好太多了,一米六的小王带着厚厚的,红色框的眼镜,扎着来从高中传下来的马尾辫儿,小王可和小李不一样,小王是一个有生活品味的人,小王的所有衣服都是Zara和American Eagles的,毕竟只有这两个码才配得上小王130斤的身子,小王说Burger King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汉堡,而且每周都会去高档的美式餐厅Five Guys,因为小王说她有内部才有的coupon。 更新1: 小王说追她的人可多了,就像隔壁化工系的铁柱一直在追她,说是天天都要去meijer买最好的菜做给小王吃,又说土木的二狗也喜欢他,但是他觉得铁柱和二狗都配不上她,因为她的条件太优秀了,只有经常能去Whole Foods的买菜的男生才配有给她做饭的资格。而经常能去这些地方的人在这个学校的都是Bschool的master和senior的本科生,这些学生也是配不上小王的,因为这些人学历太低了,纵然家境优越,但终究是一事无成的富二代,走上社会半点用都没有的。虽然读博这些年,小王对科研的理解,仅仅也是这一亩三分地的实验室流水线罢了。 这时候万女士已经开始和国内的教授侃侃而谈,教授言道自己的朋友想来做一个访学,不知道万女士可否行个方便,也不知道附近有好的妇产医院吗,学校学区几何?附近的购物方便否,住房怎样便宜呢。万女士耐心解答,也和教授展开了亲切的对话,问道今年国内的会议在何处举办,不知道教授国内还是否有青千余位想想办法,毕竟万女士想着节假日也为第三世界国家的教育做做贡献。两人一来一往,气氛融洽,乃真正实现了世界人民大团结,世界教育大交流。 二人结束交谈后,伴随着笑声便坐在一旁,这时候就是小李,小王和教授的博后讨论低级流水线科研的时候了,教授和万女士是不会对这种不creative的讨论有兴趣的,毕竟万女士马上要去给德智体美劳真正全面发展的孩子们上课了。 这个时候是小李最开心的时候,小李会默默到楼下再喝一杯咖啡,然后打开微信群,给这学期在CSSA活动上认识的所有女性朋友点个赞,同时他会点开CSSA的页面,看看最近有什么活动,如果有女生的话,小李就会看看活动的价格,轻轻地报上名,然后会微信隔壁EE的老杨,老杨是一个第五年的博士,快三十岁的老杨至今还没有谈过恋爱,稀疏的头发伴着臃肿的啤酒肚,老杨总是意见红白相间的格子衬衫,经常不洗澡的他身上总有一股衣服没有晒干的味道,但是老杨自己从来闻不出来,和小李不同的是,老杨有一辆十八手的凯美瑞,所以小李每次都会叫上老杨一起去参加所有的CSSA活动,毕竟老杨快三十的处男之心总得找地方安放,小李总说老杨好高骛远,因为来自上海闸北的老杨总是说这些女博士们都太丑了,实在是配不上他,像他这样优秀的上海男博士,都是要找张钧甯那样的女孩子的!虽然老杨在国内除了父母在闸北的50平的家,没有房也没有存款,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老杨可是博士!还是来自上海的男博士!以后毕业了去硅谷大把的年轻小姑娘排队抢的好伐啦! 作为小李的好朋友,老杨出去活动和偶尔去Mall都会开车带着小李,小李也很享受他凯美瑞的推背感,作为一个优秀的上海男博士,老杨都会问小李要五刀的油费,因为老杨说他的车都是加最高贵的95号油。 小李觉得老杨这样是不行的,小李有时候也觉得小王也不错,但是小王实在是不会正眼看他一眼,毕竟小李没有车,也没有去Whole Foods的资格。 其实小李早就攒好了买车钱,小李的梦想是拥有一辆斯巴鲁的SUV,因为那是PhD的标配,斯巴鲁可是四驱车,在美中的天气下最是好用了,小李看中了一辆四手的学长斯巴鲁,可是小李今年不会买,因为他明年就25周岁了,这样他的保险就能便宜好多钱而距离小李的二十五周岁生日,仅仅就半年啦! 在美国农村只有你有了车才有了独立的人格,这是小李来了这边以后最大的感触,小李也嫉妒CS的二蛋开车辆最低配的大黄蜂,二蛋的副驾驶总是有着各种的访学,学妹,交换生,二蛋总是说你们这些人都是没前途的,只有他CS才能走上人生巅峰,二蛋和他们在活动的时候,总是说他会ML,DL,NLP,说起其他人,除了垃圾就是一坨屎,今年去的是FB的ML实习,有事儿没事儿都可以找他帮忙,他会开车大黄蜂载着你们游荡在这充满风情的美国乡间,桌子上的学妹总是一副羡慕的样子,小李看着二蛋绘声绘色的吹牛逼,然后默默和老杨对视一眼,老杨的室友和二蛋在一个组,说二蛋屁也不懂只会舔老板屁眼子,他俩各自心里骂一声傻逼,俩人又走到后桌去吃加打包剩下的Pizza。 小李有时候也羡慕二蛋,毕竟二蛋能说会道,又会讨女孩子欢心,还有辆后驱的高级跑车,只不过一到冬天二蛋和小李就会经常在学校的shuttle上面碰面。但小李觉得,总归是要勤奋实干才能有前途的,可笑李转头一想,除了操作实验室的流水线,自己又会什么呢? 12点,当万女士上完课的时候,万女士会拿着沙拉走进办公室,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饭点也到了,小李会说他要出去吃饭,然后拿着他昨天晚上做好的排骨便当偷偷溜到student center,因为在办公室他吃完饭可不能休息,而在student center,小李又能吃饭又能看视频,这可是中午最快乐的时光了。 这就是小李的上午,阳光明媚,积极向上的上午。 —————————————————— 更新613 小李的下午 吃完午饭的小李,打开了选课主页,作为第四年的博士生,小李应该在今年出去实习,虽然万女士还没有让小李五年毕业的想法,但是小李也想有时间学习一点统计,CS的知识,这样至少二蛋在和学妹们侃侃而谈的时候,小李能插的上话,小李自己其实对物理也很有兴趣,他在大学时修过的那门量子力学让他的那学期魂牵梦萦,可小李申请的时候还是选择了化学,毕竟按照他爸妈的说法,你没的输,小李自己也没有多余的申请费递交额外的申请,毕竟考完gre,sub,tofel,再交完每所学校近百刀的申请费已经花光了他四年来的奖学金积蓄。 听在湾区的师兄们说,那是个风景如画的地方,有波光粼粼的太浩湖,空闲以载一叶扁舟悠然于上,结束了还能用自己的F150把传拉回自己的house,也可以穿着最好的Canada Goose去滑雪,关键是,他们有双休日,小李不知道多久都没有过过有规律的双休日了,不过小李也从不埋怨,从小小李受到的教育就是不苦不累,生活白费,更何况万女士也说了你们这群垃圾根本不配休息。小李也问过年近35在L厂做SDE的师兄,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找对象呢,师兄总是尴尬的咳嗽:阿呵!大丈夫何患无妻!你应该想着是怎么早点quit刷题来湾区找一份前途光明的工作,你看我年入200k,做的是人类前沿科学,周末出入的是湾区最豪华最地道的中餐馆,至于对象,我现在是根本看不上,你看我一旦找到对象,肯定是在湾区买一栋decent的house啊!小李每次听到学长讲这些,眼神中总是充满了渴望和激动,亦如当年梦想考上那两所学校一样。 小李也想过能去华尔街,据说那是个天堂一样的地方,数学系的学长六年毕业就去了某高级投行,给的职位竟然是助理副总裁,小李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优雅而高级的职位,学长每次在群里说起这个,总是淡淡一笑,说需要内推的请及时联系我,Bschool master的姑娘们就会对学长献上最真挚的祝福和赞美,可是一年前的他们在健身房遇到学长是从来不会正眼看他一眼的呀?小李问起学长的薪水,学长总说你不懂,花不完,只有金融才高大上配的起我们这些博士,你不知道纽约有多少小姑娘想追我,诶,我都看不上啊。 但小李真正羡慕的不是曼岛高楼的鳞次栉比,也不是那些fund里面惊心动魄的跨国大交易,他听说City的Queens区有个地方叫法拉盛,那里有5.45$四菜一汤无限续饭的中餐。 可想归想,老刘微信告诉他你赶紧回来吧,咱下午一起把文章给写写。小李立马冲进厕所把饭盒洗了一路小跑着走回了实验室。 小刘告诉小李,万女士发话了,今天Michael不来。Michael的活要小李干,小李也知道这本该是老刘干的活儿,但是要是小李不干,老刘肯定又要在万女士地方替他美言几句,万女士总是说小李每天干活不足十八小时根本不配休息,小李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默默打开了Dropbox,上面有draft的第十八个修改版本,小李又要开始码字码图了,这是小李最熟悉的事儿,小李也总是奇怪,为什么他去DMV等了半天还是挂了他笔试的公务员也叫Michael,为什么小刘告诉别人的英文名也叫Michael,管他呢,反正贱人都叫Michael就是了。 万女士在下午两点就走了,因为万女士说她这样的成功人士一天工作三小时都是对这个社会极大的恩赐。万女士走的时候白了一眼实验室的所有人,小李和小刘仅仅能是呵呵一笑,老师再见,万女士眼皮上弯弯扭扭的双眼皮贴跟眼白混在一起,就像一轮弯月,真是美极了。 小李把文章打到三点,小李已经知道周一万女士肯定又会对这篇文章报以shit,trash之类的溢美之词,小李只能一个哆嗦,准备去做从三点到五点的Office Hour,这本该是万女士的事情,但万女士说小李做这些有益于以后的teaching和job market, whatever, 小李没得选。 —————————————————— 更新614 小李已经端坐好,万女士把时间放在三点到五点,也是希望各位优秀血统的同学能够在放假前也好好思考学习的意义。 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人来的,但是由于期末考试的到来,各位同学学习的积极性已经高涨到不行。这不,四点不到就已经有学生开始敲门了, 金发碧眼的大高个是班上最好学的男生了,他总是在课堂上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至于小李耐心跟他讲的答案他是没兴趣的,毕竟批判性的思维是博雅教育的精华,至于答案不是优秀人才关心的事情,他也会及时打断教授的节奏,告诉教授这个定理,这个物质结构本科里面在哪门课上有,万女士会大叫一声:Great!美国学生的基础就是好,想法就是妙,而小李也曾经希望学习这样的思维方式,不过他的回答问题万女士总是用带着山东口音的纯正英文告诉他you'd better improve your English。至于他仅仅是东施效颦罢了。 这是男生先是进行了一番经典的美式问候,然后便告诉小李,关于这次作业他已经了然于胸,所有解题方法和知识点完全在心中过了八百遍,小李一想这孩子可真是上进啊,来你让我看看你的作业,男生自信的拿出自己的A4纸,但上面仅仅写了一个名字,六道题一片空白,但是自信而言:放心我真的已经知道了,我也不是问你问题,我只是希望了解这个你的思路是否跟我一样,来你给我说说。小李这个时候心中骂了一万遍,但还是微笑着告诉他,放心你真是聪明,巧了我们这位金发碧眼的男生也叫Michael。小李想了想,还是耐心的讲解了起来,谁叫贱人都叫Michael呢。 送走了Michael,又来了Michelle,Michelle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女生,小李总是搞不懂为什么Michelle一头金发发根总是黑色的,后来老杨告诉他这群人都是染的金发,小李不懂,老杨说你懂个屁,blonde才是真正的美国少精神,老杨说以后就要找这样的姑娘。Michelle每次作业due前都会过来,好学极了,只是Michelle似乎并不感兴趣小李一遍遍的讲解,总是问答案是什么呢?我回去会慢慢看的!请你一定放心,这种深究答案的精神深深感动了小李。 五点一到,小李终于可以准备走了,这是教授的恩赐,也是小李努力的回报,今天可是个大日子,老杨早就告诉小李,今天是华人教会的活动日,是听各位智者教导的时候,当然提供免费的中餐,老杨总会告诉小李,you know, sharing is another american spirit. 小李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要问他要五刀的邮费,it's called sharing! —————— 623更新 |
调研不仔细,实验两行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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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科研工作的生涯中,背过最大的锅/挖过最大的坑是什么样的? 还专门有个问题[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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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指向中科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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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课题还是要多看文献, 不要老是看百度和广告... 另外有很多人可能对这个多北没什么直观感受, 大概也就广州到武汉那么远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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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论组>>PI | 青椒 | 硕博 | 大学生 | 海外 参考^1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54558560 |
认识的一个博士师兄,某985的博士读了8年,最后被导师清退了 硕士期间发了几篇SCI高高兴兴来组里的,然而博士期间一篇文章也没有 博士刚开始帮导师干项目,各种横向跑腿,之后这个导师觉得这些项目没意思,不如天天带本科生上课来的舒服,于是组里没课题了,一个博士连汤都喝不上 导师自认清高,这是水刊啦不能发,你的那个什么想法没前景走不通! 还有各种科研洁癖,你这个什么研究没有创新啦,那个方向很多人都在做你不行!你要做那个方向你是找不到数据的! 然后文章给她就是反复挑刺,反复否定 一个博导,忙着带本科生搞各种行政,连项目都懒得申请,哪来的资源,哪来的数据? 就这样,一个年轻人,8年时间浪费在各种折腾上,最后还被退学 那个师兄现在想找工作都没有地方要他,当初他不选择读博的话还不至于这样 |
博士后老张归国记 【注:本文几乎没有版权可言,或者说,即使有版权,也很难找到当初的作者群了——是的,这篇小说甚至没有一个明确的作者。最早大概是在2009年开始在留学生论坛里流传的一个故事,当时只有第1、2部分,大家的猜测却出奇的一致:一定是某位在美留学的大龄生物学博士或博后写的,毕竟写得太真实了,很多人表示自己感同身受,几乎要读哭了。后来,大概在2012年,第3部分开始出现在国内论坛里。基于这一部分的情节中透漏出来对国内工作的熟稔程度,大家猜测这位作者应该是在国内郁郁不得志的青年高校教师或师资博后。很快,在水木社区上开始流传以女主角为主线第4部分。由于这一部分对女性心理的准确把握,大家又开始怀疑这是一位女网友的作品。然而,争议最大的也就是这一部分。因为初次发布的版本就是文中的悲剧结尾,所以作者收到了“你太恶毒”的评价。几天后,网上出现了不悲不喜的结尾。至此,《博士后老张归国记》正式完篇。另外,需要提醒的是,第3部分的最后一个自然段与第4部分的悲剧结尾是互相矛盾的,但与不悲不喜的结尾完美契合,这也证明了不悲不喜的结尾才是符合作者原意的续作。虽然不断有人对后两部分不满,要求写出一个喜剧结局来,但是因为前两部分的基调已定,再怎么改,也只能做到不悲不喜。】 第一部分:老张相亲 老张不老,博五快要结束,博六就要开始。 且慢,这博士咋读了五年还没读完? 这个问题已经被老张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包括刚学会说话的侄子侄女问了无数遍,老张的耳朵都快起了老茧,回答也快把嘴皮磨破老茧了。 读个生物博士我容易么我。老张心想。 可是老张父母等不及啦,左邻右舍拼命地问:张爸,你儿子咋读书读到30岁还没个完呢?还真读上瘾啦?怎么,到现在对象还没找上?那你们老两口可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享享清福哟……唉,不能和你多说了,我那孙子一准醒了…… 老张父母心里那个不是滋味呀。想着当初从老张出生开始,他们为了老张跑在别的孩子前头,费了多大力气。老张这孩子以县第一名考上名牌大学的时候,老张父母多荣耀。后来老张又出国了,老张父母多扬眉吐气光宗耀祖。可是这跑着跑着,老张这孩子咋还是不争气,落到别人后面了呢。眼见着隔壁那跟老张同年的学习不好的王二孩子都光屁股满地跑了,学说广告词了,这老张咋还对象都没个影呢。 当然了,在老张父母心目中,老张那是老张他爸,而老张依然是张娃子。 老张很想把父母签过来玩玩,可是他离家五年,对父母的感情越来越捉摸不定起来。有时候他觉得心里很想爸妈,简直想到骨头里去了。但有时候吧,他想到父母那两张喋喋不休的嘴巴,他就恨不得离他们越远越好。 这周末给家里电话,张爸又唠叨了:隔壁王二他小子今天学会了一句英语了,见人都说好肚油肚。老张不耐烦地说,那都是哪辈子的英语了,人都说 howareyou。张爸气愤地说:你会说有啥了不起,人小孩说稀罕。你啥时候给整个小孩出来说好肚油肚你就烧高香吧。张妈一看苗头不对立刻从张爸手里抢过电话,边数落张爸“你怎么还老跟孩子急”,然后对老张说:“儿啊,最近有碰到啥中意的姑娘没?”老张说“中意的姑娘没碰到,小伙倒是认识了好几个”。张妈柔中带刚地说“你别老和你妈打岔,你看我和你爸也老了,再老都不能帮你们带孩子了……”老张打呵欠:“那个‘们’一撇还没有呢”。听着老张那吊儿郎当的口气,张妈的好脾气也受不了了:“你这孩子,咋就不让我和你爸省点心呢?你看隔壁王二跟你同年的,小孩都学会说英语了……” 每次电话都是这样的死循环,老张每次挂了电话都想,这人生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当初小时候父母老是说“再和王二那没出息的厮混,小心我(你爸)打断你的腿!”或者就是说“跟好学好,跟叫花子学讨,你别老跟着王二学坏,是不是人家讨饭你也跟着讨饭去?”结果这还没过三十年,就变成了“你看看人家王二,跟你一样大,不但媳妇娶了,儿子生了,这生的儿子还都会说英语了。” 说真的,老张自己心里也着急。咋不着急?这眼看着大好春光都陪着小白鼠度过,为啥那红袖添香夜读书的姑娘她就是迟迟不出现呢?难道我老张真的是命犯孤星?不能啊。 总结来总结去,原因只有一个:僧多粥少。 老张在学校五年了,除了第一年,年年接新生。可是接来接去接的都是男生。偶尔接到个把女生吧,安置下来后就杳无音信。很多女生刚来的时候都有海誓山盟的男友,纯洁美好的让老张不敢作任何妄想。等几个月一过这些女生同国内男友吹灯拔蜡之后,老张又发现她们不管丑的美的统统让别人捷足先登了。没办法,谁让他除了带TA写paper做实验之外还得伺候小白鼠呢。 有时老张甚至幻想,有一天某只小白鼠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偷偷咬他一口。他正要生气的时候,发现一貌美如花的白衣MM正咬着手指巧笑倩兮地看着他呢。 可是老张的白鼠姑娘依然没有出现,这春节一过,老张立刻被打上了30的标签。虽然老张自己一再重申这30岁是野蛮的毫无道理的,因为他明明还未满29岁,可是老张爸妈不干了:“儿子,人家都说30而立,你咋什么都没立呢?书书没念完,老婆老婆没找到,儿子更是没个影。” 老张还想像往常一样打马虎眼过去,可是老两口认真了:“今年你安排个时间回来,我们托人找些姑娘你相一相。” “那哪成?那没有感情基础。”老张嗫嚅地说。 老张爸在电话那头把眼珠子一瞪:“要个屁的感情基础!你要是有那本事找个有感情基础的,你也不至于到30了还光棍一条!” 老张想再次重申自己还未满30,可是想到电话那头老爸直飙而上的血压,忍了口气,陪笑说“行,我跟老板商量商量,今年回趟家,找个老婆给我爸生孙子!”老张爸再一吼:“这是正经事情,别跟你爸嬉皮笑脸的。”“是是”,老张无奈地说。 老张的飞机一落地,老张就不是实验室那个勤勤恳恳伺候小白鼠的老张了。老张是学业有成年轻有为青年老张。这是老张爸给他的定位。老张对自己的定位稍土一些,头衔叫相亲别动队。本来他觉得此行是一个搞笑的主题,但当他见到已经老态明显的父母时,忽然意识到他爸说的是正确的:“这是正经事情”。他决心把它当成一个project来搞。 第一个星期老张分别见了A,B,和C。说实在的她们挺好的,长的挺好的,谈吐挺好的,家境挺好的,什么都挺好的。但是老张相亲的时候老容易走神,这让她们觉得老张这人挺不靠谱的。A说的是,你这人挺好的,但是我不太想去美国发展,真不好意思。B说的是,你挺好的,可是吧我觉得我不适合你。C什么也没有说,礼貌地说了再见,就再也没有见过。 第二个星期老张又见了D,E,F和G。这四个姑娘也都挺好的,老张也没有再走神发呆,他开始进入状态。他觉得D虽然漂亮,但是学历有点低。E谈吐不错,但长的有点那个,还赶不上学校女生的平均水平。F挺有趣,但是她年龄太小,他怕和她有代沟,跟不上她的步伐。G各方面平平朝上,但是怎么说呢,略显精明,她甚至还说“听说你们生物在国外挺不好混的”,害的老张一口热茶差点噎进气管里。 第三个星期老张见了H,I,J,K,L…他发现原来世界上单身的女孩还挺多的。但是他见得越多,她们在他心里就越平面,变得像一张张扑克牌。他抽一张出来还挺好的,再抽一张出来也挺好的。但一张和一张之间,他看不出有什么分别。 于是后来,老张只好做了一张Excel表格,给她们每人各项打分,再加权平均。外貌的权重是20%,学历加专业权重20%,做饭手艺权重10%……渐渐的这些活色生香的女子在他心里就变成了一个一个的数字:8.5,9.3,7.6……9.3不错,可惜9.3没有看上他。也许还是8.5好,会做一点饭,人也算温柔,妈说屁股有点大能生孩子…… 一个半月的相亲生活,在飞机的轰鸣声中渐渐远去。 老张定了8.5和另一个8.8的作为可行性发展对象,回到学校后继续联系。老张发现原来从未谈过恋爱的自己居然有不少恋爱天赋,可能是因为隔着屏幕看不到脸,老张的脸皮也就厚了起来。8.5和8.8都挺爱和他聊天的。再后来,老张就定了8.5,因为张妈听介绍人说8.5的个性好一些,于是就逼着老张和8.8断了。据说8.8为此还哭了,老张说不清楚,感觉也有点难受,但是既然妈说了8.5就8.5吧,本来就是为了爸妈找的老婆,还是听他们的吧。 老张和8.5谈了半年的msn恋爱,婚期定了,国庆。 老张其实挺不喜欢国庆结婚的,但是老张的爸妈和8.5的爸妈都挺喜欢的,普天同庆嘛,再者亲戚朋友也抽的出空来吃酒席。所以老张又跟老板请假。老板有点不高兴,可是人结婚大事,总不能不让人去,但也很是给了老张几天脸色,并暗示像他这样休假下去六年毕业都挺困难的。 但老张终于要结婚了啊,老张已经过了29岁生日,再过一年就要满30岁了。古人云30而立,又云先成家后立业,所以这家是一定要成的了。老张想到终于要有红袖添香了,心底挺高兴的。但转眼又想到自己真要独自承担起一个家了,心底又有点乱。临近回国,他又开始想就这样和一个见过几面的人结婚是不是太草率仓促了。可是,一切都在如火如荼的准备之中,他更像是一只流水线上等待宰割的鸭子。 直航飞机经过气流层,上下颠簸着老张醒来了。其时老张正在梦里快速回放相亲过的ABCDEFG,以及后来的9.3,7.6,8.5。他恍惚地睁开朦胧的眼睛,看见飞机椅背上的飞机航行状态图,原来真的是三万英尺。他想起大学毕业时候吼的歌,悄悄爱过的女孩,想起她的长长黑发,透明眼睛,芊芊背影。她的笑声,她在操场上跑过的姿势,每一丝每一时都那么立体。老张不由得想出了神。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和ABC相亲的时候会走神:他在想她。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在追女生的时候后知后觉:他一直爱她。 原来他的潜意识里,是有一个女孩的,只是他一直强迫着自己遗忘。 这世上竟然没有真正的相忘于江湖。至少他老张没有做到。但,又怎么样呢,此刻他已是一个待婚的男人。 下了飞机,老张在接机口看到了他的8.5。老张看过她很多照片,所以一眼认出她来。她有点羞涩的笑着,挥手叫老张的名字。老张拖着行李箱大踏步地走过去,一直走到她面前。老张的手在衣兜里摸到一枚戒指,这戒指是用来向她求婚的。但老张终究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单膝跪地,他把戒指塞到她手里,她说“谢谢”。因为这事情早就计划好,这也就算求婚成功了。 婚礼办的盛大而热闹,东方而西方。老张的姑姑说老张穿着西服也有点人模狗样起来了,老张的阿姨说这就叫佛靠金装人靠衣装。酒店里宾客来来往往,热热闹闹,老张父母简直比老张还激动,脸上笑起的皱纹好像绽放着一朵大菊花。 老张站在台上,听着欢快的音乐以及嘈杂人声,忽然想这究竟是不是一场梦。或者自己是主持人,身边的主持人才是新郎。但他有点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么卷入这一场闹剧里来。可是忽然一切都安静下来,婚礼进行曲响起,红地毯的一端,是他的新娘披着白纱,挽着她父亲的手臂款款走来。 不知为什么,老张忽然有些不忍看这一幕,抑或是不敢。他偏过头,看到主宾席上盛装的父母婆娑泪眼中期待的目光。他忽然明白,他是在这期待的目光里越走越远:他在这期待的目光里迈出人生的第一步,他在这期待的目光里独自踏上北上的列车,他在这期待的目光里抛下曾经的她赴美追逐梦想,他又是在这期待的目光里一次又一次地流水相亲。而此刻,他在这从未改变的期待的目光里,不能不再次勇敢地直面现实,甜蜜而微苦地傻笑着伸手接过他8.5的妻。 第二部分:老张的人生全线溃败 老张的博士整整读了六年。 这六年中,他无数次地憧憬过拿到那张毕业证书,正式成为一个有Dr头衔的人时的场景。他是会大笑,还是会哭泣?也许会呐喊,更可能会绕着会场狂奔。他想像过无数个场景,而当他真的从老教授手里接过那张薄薄的纸时,他却什么感觉也没有。像是一只刚刚被注射了麻药的小白鼠,从汗毛末梢一直麻木到心里。是无比空洞的茫然。而这种茫然直接地反射到他的脸上,使他在余雨的相机里怎么看怎么平面,有点像是一个活死人。 “你又怎么了啊?天天吵着要毕业,现在毕业了,还板着个脸。我跟着你真是他妈的倒霉透了,瞧瞧你那副棺材脸,看着都折寿!”老张回到座位上之后,余雨不满地挖苦他。老张对此没有作出任何回应,甚至连一丝愤怒也没有——他已经习惯了。有时候他想这究竟是不是一个规律:婚姻使女人聒噪,使男人沉默,然后女人的聒噪使男人愈加沉默,而男人的沉默则导致女人的更多聒噪。不过,不管这个规律是否适用于大部分婚姻,老张的婚姻早就陷入了这个恶性循环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 老张只是不太明白余雨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在相亲的时候,她虽然不是最出众,但也是十分美好的。那时的她不讲脏话,也不摔东西,也不会用恶毒的语言诅咒老张。但即使余雨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在老张心里,她依然是他相濡以沫的妻。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当初回国相亲,也从来没有后悔在众多的相亲对象里挑中了余雨。在老张的世界里,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如果”这个命题,存在即是合理。已经发生的就是既定事实,所能做的就是积极勇敢地去面对它。所以当老张面对余雨暴风骤雨般的辱骂时,没受过什么情感教育的他所能做到的最好就是沉默地包容以及忍让。 但余雨和老张想的不一样。她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如果时间可以倒回到她的25岁,她绝对不会同意和老张相那个莫名其妙的亲,又鬼使神差地被老张的美国博士光环蒙蔽,抛却工作,家人,亲戚,朋友,跟着老张一起来到这个鸟不生蛋的混蛋美国。自从来美国之后,她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坏,学会了讽刺,挖苦,诅咒,歇斯底里的怒吼以及摔东西。更让她生气的是,她所有讽刺,挖苦,诅咒,怒吼,以及摔东西的影响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老张,这个一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老张。她讽刺挖苦诅咒老张的时候,老张从来不还嘴,甚至连一点生气的表示都没有,好像她根本不存在,她所采用的一切恶毒词汇对他没有任何撼动力。当她怒吼或者摔东西的时候,老张倒确实会紧张,但他紧张的并不是她,他是害怕余雨的动静太大吵到邻居报警。每次余雨看到老张紧张地搓着手,一副小心翼翼叫她不要吵到邻居的样子她就越发生气:她怎么会嫁给一个这样窝囊的人!从头到脚,怎么看怎么窝囊! 余雨并不知道,任何一个人如果在老张的实验室干上六年活,基本上都会变得像老张差不多窝囊。而老张之所以比其他人要显得更窝囊,则完全应该归功于余雨这一年零四个月以来的陪伴与照顾。 不过,对于老张成功地博士毕业以及找到一个博士后职位,余雨和老张两个人都很高兴。虽然博士后的钱不多,只有三万出头,但是毕竟比老张博士时候的奖学金高出来不少,手头可以宽裕一些,甚至还可以存上一点钱。让余雨非常高兴的还有一点就是他们终于要离开这个荒无人烟的农村了,这让她从心底里觉得欢畅起来。晚上余雨在电脑上看碟的时候看一个当年的下放知青描述当年知道终于可以回城时的激动澎湃的心情,忘我地笑着跟老张说,你知道吗我现在的心情跟她还真是他妈的像。而好久没有听过余雨高兴口气的老张反应又不适时宜地慢了半拍,表情尴尬地给了一个“哦”字,又招来余雨对他的一个白眼和一顿抱怨。 抱怨归抱怨,老张从余雨的口气里还是听出来她心情不错。于是晚上上床的时候,老张壮起胆子,半开玩笑地跟余雨说:“余雨,要不咱们也生个娃吧。” 黑暗中的余雨没有作声,老张便将这看作是余雨的默许,开始往她身上爬。 余雨睁着眼睛,悲哀地看着激动到有点战战兢兢的老张。跟激动的老张相比,没有一丝感觉的她好像是一具解剖台上的尸体——她太清楚他下面都要做什么,因为他每一个步骤都像完美设计的实验程序,每次与每次之间哪怕相隔数月,都几乎没有太大误差。有一刻她看着胸脯白白胖胖松松垮垮估计有A-罩杯的老张,忽然觉得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恶心。这恶心终于让她猛然醒悟过来今天忘记提醒老张采取必要的安全措施,但老张已然完成了他的最后一个步骤,满足地趴在了她的身上。 余雨推开他走进洗手间去冲水,一边冲一边怒气冲冲地对老张吼:“如果怀孕了怎么办?如果怀孕了怎么办?”老张还沉浸在征服的喜悦中,高兴地回答说:“怀上了就生呗!”但是余雨一边冲着一边就开始哭了,一边哭一边诅咒老张顺带问候老张全家,老张就拿着她的洗澡毛巾唯唯诺诺地靠在浴室门口讨好地看着她。老张没有反对余雨问候他全家是因为余雨也不能算是完全冤枉他父母。老张的父母没有太多文化,不懂得什么叫做越俎代庖,在他们看来,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老张,为余雨,为他们家庭的将来好。而且在他们看来,结婚就是为了生孩子,否则干嘛还要结婚呢。所以从余雨刚刚嫁给老张开始,他们就开始督促余雨生孩子的事情,而他们的不当沟通方式也引起了余雨的直接反感。余雨说,我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生孩子的机器,我生孩子是我的事,关你父母什么事?他们想生让他们自己生去。在老张听来,这话实在是大逆不道,且不说让两个五十多岁的人生孩子是否具有可行性,自己活了三十岁也从没能为父母做点什么,生个孩子让他们尽天伦之乐享绕膝之欢是一件怎么也不能说过分的事情。但是余雨说的话从她的角度看,也并非没有道理。所以在这件问题上,他保持缄默了很久,平常也不触及这个敏感话题,直到今夜。所以此刻靠在浴室门口的老张虽然表面上唯唯诺诺,心里却是酣畅淋漓,心里反反复复地回荡着一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虽然余雨在哭,但她经常哭,哭哭也就过去了。夫妻吗,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合,何况她即使再生气,她也没有朋友可以找,没有娘家可以回。生活空间被限制在这小小的一室户里,再大的矛盾它也顶不上天去。 过了几天,老张和余雨把家里的旧家具能卖的卖了,该扔的扔了,把其他东西零零总总地收拾了一下塞进车后备箱和后座里,在空落落的房子里留了个影,就开车奔向了新生活。老张告别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泪光,但兴高采烈的余雨并没有注意到。也幸好她没有注意到,否则她一定会嘲笑老张窝囊,受虐狂,在这样的鬼地方呆了六年居然还产生感情了,真是天生蠢材。余雨已经想好了,到了城里,她要好好地学习,狠下一把劲,把托福和GMAT考了,申请读研,结识新的朋友,走出老张阴影笼罩下的小世界,走进五彩斑斓的大世界。至于几天前夜晚的突发事件则已被余雨远远地抛在了脑后,因为她的哭不过是为了震慑老张,而潜意识里觉得窝囊的老张就那一次绝对搞不出什么来。 然而余雨错了。老张就像她当时诅咒的那样,是坏到骨子里的坏。他成功算计了她,先是把她算计到了美国,接着又算计着她怀了孕,让她的完美计划彻底泡汤。但余雨怀孕这件事在老张看来却完全不一样,是件值得昭告天下的大喜事。他在读博士的时候做了无数个实验,最后才勉强成功了一次发了个论文毕了业。这样一比较,他在造人方面的天赋就显著的多,只一次就成功了,就那么一次。年满三十岁的老张终于要成为一个父亲,他多么高兴,他多么骄傲。他觉得这个孩子是他人生的转折点,分水岭。为了孩子,老张想,自己一定要好好干,多出结果,早日结束博士后的生涯,做上助理教授,将来带着余雨和这个孩子,以及可能会有的下一个孩子,吃香的,喝辣的,其乐融融,做一个美国社会的典型中产幸福之家。老张并没有把这些憧憬告诉余雨,原因有很多。一,他觉得这种话在现实生活中说出来非常恶心,毕竟人生不是小说,更不是电视连续剧;二,他认为只要自己认真去做,余雨一定能够懂他;三,他没有必要为自己找麻烦,接受余雨的再一次打击及嗤之以鼻;四,因为荷尔蒙水平不稳定,余雨的脾气变得比怀孕前更差,所以基本上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和气氛对余雨做以上煽情温情矫情的表白。事实上老张在余雨怀孕后,说的话并没有比以前更多。有次余雨发脾气的时候,老张斟酌了很久,跟她说“老婆,不要生气,生气对宝宝不好”,立刻被余雨吼了回去 “宝宝宝宝,你就知道宝宝,我不是个人?!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生气?我一生气我还跑去堕胎呢!”吓得老张赶紧闭嘴。 好在余雨不会真的去堕胎。有时候老张觉得美国确实还是有些非常好的规定,比如禁止妇女随便堕胎。有天他看国内的新闻,说一个怀孕七八个月的80后妻子跟丈夫吵架,决定不跟他过了,便立刻去医院做了引产,引产完就提出离婚,看得他一身冷汗。余雨也是一个80后,所以老张深信如果自己和余雨身在国内,他在余雨肚子里播种的孩子可能真的无法撑到安全落地。每每想到这点,老张都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虔诚地感谢上苍及美国成全了他一颗赤父之心。 老张的博士后生涯开展的不太顺利,准确地来说其实是开展的太不顺利。老张的新老板和旧老板在行事风格指导下属上的背道而驰,让从火焰山跳进北冰洋的老张极端无所适从。老张的旧老板是一个有无数想法的人,老张所要做的就是尝试他这些想法看是否可以实现。因为旧老板的想法太多期限很紧,老张并没有时间考虑这些想法是否愚蠢,更不要说培养自己独立找想法的能力。但新老板居然没有一个想法给他。第一次和老张碰面,新老板说完“张,你可以先构思一个项目,想出了轮廓之后再来和我讨论”就拍拍屁股去开会了,将目瞪口呆的老张撂在一片苍茫茫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异度空间。 总是会有办法的,老张安慰自己说。多看论文,勤思考,一定会有想法的,一定会有的,一定。但是老张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无法坐下来安静地思考,或者说,余雨没有给他任何安静思考的机会与空间。即使他不在家去了图书馆或者呆在实验室,他的心里也无时无刻不牵挂着余雨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或者说,是他的心已经被余雨的声音和动静填满了。因为效率低下,老张不得不更长时间地泡在图书馆或者实验室里。老张想起来小的时候母亲挑选用来孵小鸡的鸡蛋,对着光照一照,中间有一个小黑点就证明这个鸡蛋可以孵出小鸡。他真想把他要看的那些论文对着光照一照,看哪些论文看了之后会孵化出新的论文来。 老张看完了近期的所有期刊后,却依然没有归纳出任何属于自己的想法。老张是一个纯粹的接收者,像一个黑洞。或者说老张是一个男人,要一个男人努力地去怀孕生孩子确实是太过于难为他。而更大的痛苦是,老张好不容易想出了一个构思,去网上一谷歌发现早在两三年前人家就已经写成论文发表了。老张没有想当初决定读博士是不是一个错误,因为后悔与反思不是他的风格。老张也没有想过转行,因为他的人生已经有十年投入到这个行业当中去,那是他的黄金十年,他不能说放弃就放弃。也许再挖一寸就能见到井水。也许,可能,或者。老张越来越害怕那一个月一次的组会。 余雨不知道老张在新的实验室的所有挣扎,她所看到的只是一个早出晚归的老张,一个对老婆和孩子不负责任的老张。她和老张的交流越来越少,老张似乎也并没有注意到。余雨想通了,她是不可能和这个人过一辈子的,尽管她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在心理上把老张当成是一个陌生人以后,余雨平静了很多,在挺着大肚子为自己做饭的时候也不再会哭,也不会在去论坛上讨伐老张的不管不问,让他在无数的跟贴中被骂得死无全尸灰飞烟灭。余雨开始认真地学习准备考试和申请学校。余雨发现这个失败的婚姻让她认识到了自己的坚强。未来不管怎么样,应该都不会比现在更差,更可怕。 该来的终于来了,周日的时候老张的新老板给老张发了一封信,要求和他单独谈谈。老张颤抖着手关掉了邮件窗口,像一个老年帕金森综合症患者,余雨斜着眼角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继续做题。余雨对他这种惊弓之鸟的状态已经习惯了,烂泥是永远扶不上墙的。她做着手里的题,想像它们是一双翅膀两双翅膀,可以终于带着她逃跑,离开,飞翔。她觉得由衷的愉悦。 进了老板的办公室,老张小心翼翼地在老板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来。 老板:“张,你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什么。” 老张:“其实不太清楚。” 老板:“你已经连续五个月在组会上没有任何发言了。” 老张:“我一直在努力,我在努力。” 老板:“我是付你薪水的。” 老张:“嗯,我知道,谢谢。” 老板:“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并不适合学术这条路。” 老张:“不会,我知道有志者事竟成,努力一定会有回报的,在将来的某一天。” 老板:“也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回报,进行学术研究是需要创造力与天分的。” 老张:“我觉得我会有。” 老板:“我欣赏你的态度,但是还是要尊重现实。现在全球性的经济危机袭来,实验室的资金到位并不是很理想。” 老张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心直升到头顶,他说:“您能再给我六个月时间吗?”还没等老板说什么,老张听见自己继续在用磕磕巴巴的英语说:“我妻子还有两个月就生孩子了,她没有工作,可不可以再给我六个月时间,我一定加油,一定。” 老板:“张,很抱歉,但我的实验室不是慈善机构。” 老张:“我求你,我们全家求你了。” 老板:“如果六个月之内还没有进展,我是没有办法再继续雇佣你了。” 老张:“那一定,谢谢。” 老张和余雨的孩子提前了半个月诞生了,是个女孩,只有六磅重。老张捧着小小的女儿,心里百感交集。他给孩子取名叫Ann,中文名叫安安,希望她能够平平安安地长大。而余雨因为产后晕厥,错过了对孩子姓名的否决机会,否则她是绝对不会给女儿取这样一个土了吧唧的名字的。不过她在这件事上并没有纠缠太久,因为她的大部分精力都用于和前来给她坐月子的老张妈作斗争上了。 余雨不爱老张,更不会爱他妈。对于她一个年过半百的人来给她照顾月子,她并没有太多的感激之情。因为这个孩子本身就是他们全家算计她的,他们自然应该负责任。余雨在过去近两年里学会了无视老张,其实与老张的沉默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她发现她就无法无视絮絮叨叨的老张妈。她出了月子就要考试,所以月子里依然还在看书做题。老张妈一看到就要说她,说月子里不能劳神,看书容易变瞎。余雨不睬她,她就说余雨目无尊长。在余雨看来,没有直接顶撞她,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极高修养和良好家教。 老张没有卷入这场家庭斗争,因为他已经自顾不暇了。有很多时候人们相信奇迹,但奇迹永远只会发生在小说里,电影里。现实中你以为你在最无助的时候买个彩票就能中上五百万,往往是对号码对了半天发现连50块都中不了。所以如果你要是认为老张真的能够在那宽限的六个月中进行头脑风暴,构思风起云涌,那不过是你同情老张,愿意陪他一起意淫做梦。 老张在挣扎了三个月之后,终于意识到他的唯一出路跟网上的建议一样,就是寻找下一个实验室做他的冤大头。于是他跟余雨建议让他妈把孩子带回国去带,这样节省生活开支,更不至于让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他们颠沛流离。余雨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孩子对于她来说完全是个累赘,在肚子里的时候是,生出来之后依然是。她的考试结果出来都不错,申请顺利的话到了九月份就可以开始上学读研了。而开始上学就意味着她终于可以摆脱死气沉沉的老张,絮絮叨叨的老张妈,以及哭哭啼啼的老张女儿。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让她提前摆脱掉后两者,有什么理由能让她不欣然接受呢。至于骨肉情深,余雨并没有太多的体会。她认为,只有和爱人生的孩子,才是值得疼爱与珍视的。对于安安,她只能说妈妈对不起你,因为她真的爱不起来。 原来经济危机不仅仅会出现在历史和政治课本上,它是一场能够真正波及到每个人的风暴。老张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和经济能扯上任何关系,在这场危机中他却好像和经济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他联系了很多实验室,都是一句话:没钱。在危机中依然有钱的实验室都是厉害的实验室,看不上老张这个在实验室做了一年就被老板扫地出门的Loser。但老张还是要感谢美国政府,体贴地把他的OPT从一年延长到了二十九个月,让他尚可以苟延残喘一把,也好歹可以支撑到余雨开始上学。余雨并不知道老张已经失业了,因为他依然每天早出晚归。大部分的时间老张是去公共图书馆,有的时候只是在公园里闲逛。他只是不想让余雨沮丧,担心,难过。她已经好久不再苛责他,这让他非常感激,又非常不安。老张喜欢余雨的安静,像他最初认识她时的样子。而余雨的安静又让他觉得无比的不安,就好象暴风雨来临之前,总是无比的宁静。他知道余雨拿到了录取通知书,但是什么专业哪个学校一无所知,余雨不说,他就不敢问。余雨依然给他做饭,两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却尴尬的只有咀嚼食物的声音。老张有时候想开口发声,但看到余雨那张漠然的脸,千言万语往往只化成几个字“嗯,不错,这个挺好吃的。”余雨也并不回答他,仿佛他是个透明的泡泡。 转好身份的那天,余雨给老张摆了一桌鸿门宴。 老张回到家,看见桌上的酱鸭,蒸鱼,西红柿炒蛋,鱼香肉丝,茶树菇排骨汤以及香槟,堆出一个笑脸,装作很快活地问余雨:“哟嗬,今天伙食不错,有什么可庆祝的吗?” 余雨打开香槟,为他斟满酒杯,浅浅地笑了笑:“我转好身份了。” “不错啊,独立了。”老张抿了口香槟,“是该好好庆祝一下。” “吃吧,你回来的晚,都快凉了。”余雨说。 得妻若此,夫复何求啊,老张心想。所有的困难都会过去的,哪怕他转行,对,哪怕他转行。最近他在图书馆博览群书,大开眼界,学会了沉没成本这个词。他终于明白他的黄金十年已经像泰坦尼克号一样沉没了,他不适合学术界,他要去工业界,老老实实找一份工作,养家糊口。他依然可以带着余雨和安安奔上小康之路。 但是在老张大快朵颐风卷残云觉得生活掀开新的篇章的时候,他听见余雨说:“张晓翔,我觉得咱们就到这里吧。”“啊,我还可以再吃一点。”老张说。 “我不是说吃饭,”余雨说,“我是说我们。” 老张含着鸭子放下筷子:“余雨,这是什么意思。” 余雨说:“我们离婚吧。” 老张偏头看她,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但是他的大脑却仿佛早已预知这一切的发生,迅速接受了现实,并且让他的眼泪以最快的速度充满他的眼眶,并且沿着脸颊流下来。余雨看着他这幅窝囊的样子,有些不忍,但她心里清楚地明白,长痛不如短痛,一个错误的不修正,只会引起更多的一连串的错误。在她心里,她和老张这两年多的婚姻,也是一个沉没成本。 在冷静的余雨面前,老张的心像是被石头撞着,是巨大的闷痛。他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觉得自己那么失败过。当他流着泪跪在老板面前请求他再宽限六个月的时候,他觉得不能比这更失败了;后来他抱着安安去打针,小小的安安被护士扎了好几针哇哇大哭,他抱着安安就陪她一起哭,他觉得不会有比这更无力的时候了;然而他的人生却像是一架笔直向下的过山车,带着惊恐无助的他一路冲向深不见底的地方。他没有想余雨的行为是忘恩负义,是过河拆桥,他只是在想他到底是怎么走到了这一步,到底是哪里走错了。怎么会到今天这样,四面楚歌。想到头痛的老张把脸埋在手里,发出受伤的兽一般低沉哀嚎的声音。 余雨不知道老张的心里一直背着那么重的包袱,也不知道他是在一直怎样努力地用他的方式保护着她。否则她不会选择在老张最无助的时候提出离婚,也或者她根本会爱上他。但是正如老张所坚持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如果的。如果老张没有那么沉默,也许他就不再是老张,而是老李,老王,老吴了。老张最终没有告诉余雨他的处境,而是同意了离婚。老张把所有积蓄的一大半给了余雨,虽然没有很多钱,但是尚可以缓解一下她要开始念书的经济压力。余雨同意把安安留给老张,因为她知道老张爱安安比她爱的多的多。老张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之前,余雨说,有空还可以像朋友一样聚聚。老张看着她,说:“余雨,我没有照顾好你,你一定要幸福。”余雨从来没有听过老张这样讲话,她忍不住抱住他哭。老张小心翼翼地拍着她,没有流泪。因为他的泪水在过去的半个月里已经流尽了,结了痂,成了厚厚的盔甲。他也知道,他不会再和余雨像朋友一样聚聚了,他的失业期已经超过了规定期限,失去了在美国的停留权。 老张回国的机票已经订好了,在五天以后。因为并没有什么地方可去,老张拖着箱子,买了一张不知道去哪里的火车票。他在美国七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基本上没有出去旅游过。现在要走了,倒是可以看看美国的大好河山。老张坐在靠窗的座位旁,如饥似渴地盯着路边的风景。而那些风景都是转瞬即逝的,就像老张的青春。他想起高中毕业上大学的时候也是坐的火车,也是一样地看风景。那时的老张还是小张,没有现在这么胖,瘦瘦的,浑身透着一股灵气。然后他想起和前老板的那次谈话,他说,做学术是需要天赋的。然后很久以前,余雨最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张晓翔你怎么那么窝囊”。老张眼里的风景和脑子里的画面交织在一起,难解难分。于是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哥们,咋了?”老张旁边的黑人问叹气的老张。 老张说:“我刚刚离婚了。” “那确实他妈的糟糕”,黑人说,“不过,女人嘛,没什么。走一个,自然会再来一个,这就是人生啊,哥们。” 这段话让老张想起那首王洛宾的歌:太阳下山明早依旧爬上来,花儿谢了明年还是一样的开,我的青春一去无影踪,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 于是老张就不再和他搭话,开始眯起眼睛睡觉,他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终于,老张拿着登机牌坐在候机厅里,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户看着外面的飞机,以及像蚂蚁般繁忙的人们。当初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来的美国,如今他又要一个人回去了。未来的路怎么走,他不清楚。他是否留恋这里,他也不清楚。如果是几个月以前的他,他可能会哭,但是这几个月他坚强了很多。他知道即使他哭,他也不会是为离开美国而哭泣,他哭的不过是自己的韶华。但自从他明白了这些过去的投入都是沉没成本之后,他就不容易为这个哭。他也不再留恋余雨,他能够衷心的祝愿她幸福,说明他不够爱她。他们两个本来就是不对的两个人,余雨没有错。过去的已经过去,而未来即将到来。当飞机升空,再次将老张推向椅背的时候,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祝老张幸福。 第三部分:老张祝福大家,世事静好,平安喜乐 老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飞机,然后又是怎么到宾馆的。他一路上并没有喝酒,却老觉得自己醉醺醺的,看什么都不太真实。好像有一刻他曾拉着行李箱狂奔,越跑越觉得自己是一头被拴在一个巨大的磨上的驴——他那么努力地往前狂奔,却逃不了回到原点的命运。 老张没有告诉任何人回国的事,连自己爸妈也没有讲。以前听别人说出国就是一条不归路,总觉得有点装B。真到了自己头上,就发现这话说的其实一点也不假。虽然大家嘴里都说如今中国往上美国往下,但谁也不会真以为老张这种裸归族是识时务的俊杰。至于老张父母,虽然总跟邻居叨叨说羡慕人家儿孙绕膝,但提起老张“在美国”时还是不免有种半惆怅的欢喜。所以老张决定还是等找到工作后再分次告诉爸妈他海归及离婚这两件事,好歹不会显得他的人生多么苍凉,也略微缓冲下对二老造成的冲击。 可是没有想到,原来拿着海归文凭在自己的祖国找工作居然也这么难。虽然老张经过博士后经历的洗礼明白了自己不是块做学术的料,但不知道为什么,回国后的第一想法还是去学术界试试。于是老张拿着简历找了几所高校,转了好几圈找到所谓的“相关负责人”。 “相关负责人”的态度却相当傲慢,拿着老张印着J. Biochem.文章的简历对老张说:“你这个条件——虽然是海归,但论文的数量不多,质量也一般哪。博士后做了一年,什么结果都没有——为什么不继续做了?”老张有些尴尬,刚要回答,对方却自己接下去了:“我看你也是没有办法才回来的吧?这样吧,我们这里正在招师资博士后,你要是觉得有兴趣就把简历留下,如果有教授对你有意向的话再跟你约面试的事情。”老张第一次听说“师资博士后”这个名词,本来还想问问清楚,结果对方一副日理万机的样子,直接给老张下了送客令。 回去一百度,才知道师资博士后是个畸形产物,跟大学扩招差不多,主旨是为了构建和谐社会。简而言之是又要做科研又要去教书,并且永远都在考核期。至于待遇就更不清楚,居然是按照人事部全国博士后管委会相关文件制度发放工资。还有这么个部门。老张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虽然对学校留恋,但实在犯不着去做个师资博士后,于是决定还是找个工业界的位置算了。 以前听别人说找“学术界”“工业界”的工作,基本上论调是“唉,混AP无望,只好去工业界了”,好像只要一个有志于学术界的人声明放弃搞学术了,就会立刻被工业界喜出望外地一抢而空。但这事没有发生在老张身上。老张海投了无数份简历,收到的回音却寥寥无几。后来才想到是投工业界的简历需要重新修改的缘故。但不知不觉好几个星期已经过去了。老张本来打算工作定下来后再就近租个房子的,结果发现找工作居然要打持久战,才退了宾馆在光华BBS上找人合租了个廉价的两室一厅。 跟老张合租的是一个大学刚毕业的男生,叫何方。说来也巧,居然也是生物专业的。重点大学本科毕业,不想再继续往上读了,所以也跑来上海找工作。听说老张在美国拿了博士学位,还“读”了一年博士后,景仰不已。结果何方找到工作两个星期以后,老张才拿了三个面试,而且有两个已经明确地黄了。两人晚上在一起喝酒的时候,何方说,兄弟,没事,工作和感情一样,都是水到渠成的事。他们不要你是他们的损失,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再说了,你不是还有一个面试吗,还是美国企业,大公司,好好把握呗。老张抿了口酒,苦笑着说,怎么感觉啥事儿到你嘴里都不算个事儿?何方装作老朽的样子捋了把不存在的胡子说,年轻人,万般皆浮云哪。兄弟,干杯! 老张跟美国公司的面试还挺顺利的,因为方向对口,老张几乎没有在任何一个技术问题上面卡壳。最后一轮面试是见大头。大头说,你的专业知识不错啊。老张谦逊地说,还好,还好。大头说,你填的期望薪资有点偏高嘛。老张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他明明只填了八千月薪。大头说,我也理解你的想法,博士,海归,还发了一篇非常不错的论文,怎么样都值八千一个月。但是我们公司是按职位来定薪水的,这个职位呢本来就是硕士也可以,所以薪水我们最高只能开五千。你也是找第一份工作,对薪水有期望正常,但是更应该看公司给你提供的发展空间,你认为呢?听了这番话,老张觉得全身的血都刷地一下子涌到头顶上来了。月薪五千,二十多年的寒窗苦读就这样被标了价。老张很想吼一句F word,但是沉默了半晌之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谢谢您,请您再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吧。”然后轻飘飘地,他被自己的脚带离了那个尴尬的地方。 晚上回去跟何方说的时候,何方说,妈的,兄弟你真是虎落平阳遭犬欺。老张说,没错,就是那种感觉。何方说,不过我要是你,就先把那份工作接了,以后再慢慢跳呗,骑驴找马总比走路找马强。老张说,兄弟,你年轻,有的是资本。我年纪已经大了,第一份工作起点重要。我就不信我他妈的找不到一份像样的工作。何方说,对!不蒸馒头也要蒸口气呀!兄弟,干杯! 然而老张仿佛是被诅咒了,接下来整整一个月,他居然连一个面试都没有。何方的培训期结束,基本上每天都要加班到很晚才回家,自然也无暇再陪老张喝两杯小酒。老张开始每晚做同一个主题的梦,那就是他在各种胡同或者迷宫或者森林里迷路,找不到出口。或者好不容易找到了出口,伸头一看,小路原来通向万丈深渊。 比工作毫无着落更糟糕的是老张的储蓄也日渐减少。他起初以为余雨比他更需要钱,所以把大部分储蓄都留给了余雨,结果到了上海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管这儿叫魔都。这地方真的能把一个正常的人变成魔鬼,连从来视金钱如粪土的老张,如今也是满脑袋地在想着马内这种阿堵物。老张后来打电话给那个美国公司的人力资源部,告诉他们说可以接受月薪五千的条件,结果他们说招的人已经上班两个多星期了。老张想,实在不济就去学校做那个劳什子的师资博士后,结果也再没有教授电过他。 老张也开始赶场各种招聘会。但是就像何方说的那样,除了高校里的正式招聘会,外面的大部分都是些低层工作,不适合他这种级别的人去跑。但是和一个人在家里憋着等电话相比,老张还是更宁愿去赶招聘会,可以些微弥补点内心的空虚。但是当他真的跟那些刚毕业的年轻面孔挤在同一个招聘台位前时,心里又是另一样的惶恐。后来招聘会赶多了,感觉就有点像当年去相亲:回到家以后,根本想不起来今天又给哪几个公司递了简历,又分别申请的是什么职位。后来就根本不看是哪些公司在招聘了,就随着人潮走到各个台子前看看。遇到并没有合适的位置的地方,也装作专业地瞅着招聘职位发一会儿呆。 “嘿,张晓翔!”有人狠狠地拍了一下正在发呆的老张的肩膀。 老张吓了一跳,定神一看,居然是高中同桌林立群。 “你不是去美国了吗,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林立群说,“还真不把咱当哥们儿了?” 这话老张还真不知道从哪里接起,因为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跟林立群是哥们儿过。那时候老张是班里的尖子生,林立群是班里的“害鬼”,两人同桌纯属班主任一厢情愿的“一帮一”想法。结果一学年结束,老张还是那个老张,林立群还像老师说的那样“鸡立鹤群”,两人虽然没起过冲突,但也基本没有过共同语言。可是老张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林立群已经吆喝着收了招聘的摊子,把老张押到他的车里去共赴午餐了。 吃饭的时候老张才了解到林立群出现在招聘会场纯粹是个偶然事件。因为他已经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生物科技公司老总了,这天公司没什么事,才想起去招聘会凑凑热闹。推杯换盏之间,两人不知不觉都有些醉。十几年没怎么联系过的两个人,此刻竟像生死之交似的开始互诉衷肠。老张基本上半带哭腔地说完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后,林立群拍着他的背说:“晓翔,跟你说句真心话,我觉得你挺傻的。你会念书考试,这个不假。但你还是傻。有本畅销书叫什么来着,对,穷爸爸富爸爸,回头你得看看!那里面说有些人就爱买些实质上是负债的资产,这说的不就是你吗?你说你当年高中的时候考试,每次你都非得憋着考个全校第一。看上去光鲜吧,其实是给自己下套。后来你有次不小心考了个第二,你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的事儿你还记得不?后来你上了名牌大学热门专业,咣,又一个套。大家都觉得你该往上念,你就又往上继续念了,咣咣又两个套,对不,一个是美国留学一个是博士学位? 现在你海归了,看着光鲜,事实你心里也清楚。套儿哽在那儿呢,上不去下不去的,别人看着好,自己难受,其实不值当!你再看看我,当初那老班怎么说我的,说我‘鸡立鹤群’,‘害群之马’。但是我高中乐得轻松,我爸妈也对我没期望,后来我上了个大专他们还给祖宗上香祭拜,搞笑吧!大专毕业,他们都觉得我要是能找到个工作就谢天谢地,结果我找了份工作,月薪八百,他们高兴的什么似的。后来我不高兴干了,把工作辞了,我爸妈伤心也伤心,但也没觉得天要塌下来了,反正我就是那么一个败家子,他们习惯了。后来我开始捯饬保健品,瞎打瞎闹的,运气不错,居然搞了个公司出来。他们还是对我没期望,觉得我搞起来的公司,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就会倒掉。结果,嘿,后来我给公司换了个时髦名字,如今快要做上市了,我这也算是给自己下了个套。不过有过去的基础摆在那儿呢,我没压力,反正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老张借着酒劲,腆着脸说:“立群,不如你招我去你们公司干吧。”林立群立刻打了个哈哈,说:“晓翔,你现在有点儿饥不择食了啊。我这个破公司,对你来说就是个小庙堂,留你是耽误你。哥们儿还是看好你的。”老张还想说点儿什么,林立群抬腕看表,说:“哎呀晓翔,真不好意思,一不小心都这个点儿了,我晚上还约了一个经销商吃饭。那我们改日再聚,好吧!” 跟林立群吃过饭后的一个多星期,老张都没有再去赶过招聘会的场子。他好像是害怕再碰见林立群或者其他什么混的风生水起的熟人,又好像是病了。他的时差明明几个月前就倒过来了,如今白天却老想睡觉。一睡觉就又重复地做万丈深渊的梦,有时他还梦见自己义无反顾地跳下去,然后一头冷汗地被吓醒过来。老张也没有办法再想任何关于钱的事情。 他查账户余额的时候一身冷汗,何方跟他提起很快要交下面一季度房租的时候他也是一身冷汗。为什么啥都那么贵?只买打折商品也那么贵?为什么还是找不到工作,连面试也没有?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人生就像他们调侃的那样是个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难道还要跟着摆放上餐具? “你看了浙大那个讣告没有,简直是太可笑了。干杯!”难得没有加班的何方又跟老张喝上了。 “什么讣告?”老张随口问。 “啊?你不知道?就是浙大那个跳楼海归博士的讣告啊。上面居然还注明了微波炉,空调什么的,在网上都被人骂死了。哪有这样恶心人的讣告。” 可是老张听到何方说“跳楼海归博士”六个字,一下子被吓的清醒了,以为何方说的是自己。去网络上一搜,果然是铺天盖地的讨论以及媒体报道。老张仔仔细细读了浙大的讣告,句句都像是写自己的。原来人如果活得卑微,连死了也不会有尊严。浏览完几乎所有的相关讨论,老张觉得被代入着死了一次,然后有幸看到了自己死去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忽然觉得好轻松,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老张这一觉睡了整整十六个半小时,异常踏实,连梦都没有做。醒来之后何方说,兄弟,你这一觉睡的够久的,有点吓人。老张说,还好还好,十六个半小时不就等于正常睡眠八小时吗。何方说,看来这一觉睡的精神可以啊,都会开玩笑了。老张说,必须的。何方说,哇,兄弟你不是被穿越了吧,整个人说话口气都变了。老张只是笑笑。 老张的钱本已所剩无几,便给安安买了满满一旅行箱的廉价玩具和一张回家的火车票。看着路边变得越来越熟悉的风景,老张想起很多少年时的时光,真的就如歌里唱的那样: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随着稻香河流一路奔跑,微微笑小时候的梦我知道。 老张的父母看到老张回家,惊喜多过于诧异。安安已经开始认生了,开始甚至不要老张接近她,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开始张开胳膊要求老张抱抱。老张抱她抱上了瘾,手都麻木了还不舍得放。老张没有想到原来父母已经知道了他离婚的事,因为余雨的爸妈已经为此事登门道歉过了,并且还送了一副金手镯给安安。老张解释了一下决定回国发展的事,老张爸说:儿子,这些天来我跟你妈思来想去,觉得我们自始至终都在包办你的人生。你也三十好几了,大了,你想过怎样的生活,就去过怎样的生活吧。你要是想留在老家去县中当个老师我们也不反对。 老张他爸只是随口一说,老张却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于是就去县中找了下校长。当年的高考县状元,现在的海归博士后,居然要回母校当老师,校长当然是乐开了花,还给开了两千五百元月薪的高工资,至少校长觉得已经够高了。条件嘛,就一条儿,老张必须在两年内考取教师资格证。老张自我调侃说,这真是雄关漫道金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啊。他的同事也开他玩笑,说,海归博士后有什么了不起,我有教师资格证书,他还没有!这件事还差点儿被电视台炒作,后来由于老张实在不愿露面才作罢。不过还是有小报记者找到了老张,想知道他的心路历程。老张说,我一个同学跟我说,有些东西,看似光鲜,其实是给自己的人生下套。我当时觉得他是小人得志,在找机会揶揄我,回头一想可不就是那么回事吗。所以我就把我自己的套给砸碎了,过我自己真正想过的日子。 后来,擅长考试的老张很快拿到了教师资格证,反正他也就只擅长这事儿而已。正如何方当初说的那样,感情和工作是一回事,要讲究水到渠成的缘分。老张再婚的那天,还接到了余雨的电话。余雨在电话里说,当初是自己不懂事,对不起老张。如今她也只能祝福他。电话这头的老张笑一笑,宽厚地说:没事儿,都过去了。对了,安安很喜欢她的新阿姨,你放心。你也要幸福。 最后,老张祝福大家,世事静好,平安喜乐。 第四部分:余雨的故事,以及主角们的结局 老张刚刚离开美国的时候,余雨看着变得有些空荡荡的家,心里也有些空荡荡的。离婚这件事她向往已久,但如今真的发生了,却又仿佛变了味道。晚上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余雨忍不住趴在和老张一起搬回来的二手桌子上哭了起来。记得那时她和老张刚刚搬到这里,家里什么都没有。隔了几条街刚好有个台湾女生要搬家甩卖家具,余雨一眼就看上了这个桌子。付完钱后才知道桌子有多重,没几条街的距离,余雨和老张愣是花了四十多分钟才磕磕碰碰地把它弄回家,还调整了好几次姿势才顺利地把它从门里塞了进来。余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想起这些事,她明明从来没有爱过老张,也不想再那么窝囊地生活,否则她干嘛要跟老张离婚呢。可是环顾四周,好像每件东西都跟老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都要叫她忍不住放声大哭。 哭归哭,余雨明白她和老张是再也回不去了。她打电话告诉爸妈离婚的事情,差点没把他们气晕过去。余雨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在离婚这件大事上居然自己拿了主意。余雨的妈妈又着急又生气,质问她老张到底是哪里不好,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嫖娼,又对她一心一意,基本上可以算是新好男人。余雨说她从来没有爱过老张,余雨的爸爸火了,问那么当初她为什么要嫁给他。余雨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彼时的余雨在一家民企做着一个不上不下的职位,几乎每天都幻想着有王子骑着白马来救驾,然后老张就出现了。结果结婚了她才发现老张根本不是个王子,甚至连白马都算不上,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头闷驴。但余雨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就这样和一头驴共度余生。所以余雨说,也许是时过境迁吧。余雨的妈妈直说她糊涂,连孩子都生了,还以为人生可以从头再来。余雨的爸爸吃了几片降压药还是愤怒,说他决不会养出余雨这种忘恩负义的女儿,叫她以后再也不要打电话回家,回国也不准再踏进他的家门。 余雨没有料到父母的反应会如此强烈,而且她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会说她“忘恩负义”。且不说老张到底对她有没有恩情,即便有,她为他尽心尽力地做了两年多的饭,又生了个女儿,基本上也算还的差不多了吧。但是这些话她没法和父母讲,就像她没法和父母讲她这几年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一样。挂了电话,余雨用手环抱住自己,哭到胃痛。 原来人真的是越长大越孤单,有那么一天连家都不再是温暖的港湾。是这样的无路可退。好在学校很快就开学了,余雨的生活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因为老张给她留下的钱最多只能支撑两个学期的花费,所以除了注册课程和参加社团,她还费了好一番力气在学校找了一份校内工作。余雨发现人果然是一充实就快乐的多。坐在教室里的时候,余雨看着身旁错错落落各色各样的人们,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昨天她还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仓鼠一样因为没有出路对老张大发雷霆,转眼她已俨然是一名重返校园前程似锦的独立女性,人生是如此奇妙。 但是这种快乐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烦心事就接踵而至了。起先是学校对于国际学生的英语摸底考试成绩出来了,余雨有三门不及格,所以还要额外修三门英语课,平白无故多了好几千的开销。然后是她发现她很难跟上老师讲课的进度,尤其是印度老师的课,基本上属于无解的听不懂状态。而最让她感觉烦恼的是,她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失去了与人交往的技能。出国之前,余雨还有一帮要好的小姐妹,不管是知心的还是不知心的话,凑在一起总能唧唧喳喳说上一天。后来余雨出国了,发现美国的生活原来根本不像她们想象的那样美好,更要命的是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拿的陪读签证根本是二等公民的标志,现实中受歧视,连在网上也要被侮辱。老张本来想介绍实验室的女生给余雨认识,拓展一下她的生活圈子,结果人家高高兴兴地来吃了余雨做的饭,却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瞧过一下余雨。后来那帮女生走了以后,余雨生气地跟老张大吵了一架。老张好心办了坏事,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提过帮余雨介绍朋友的事。余雨日子过得不好,自然也不愿意跟国内的小姐妹再联系,甚至连和父母打电话都不再有什么话讲。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话越来越少只是因为心里不高兴,等高兴了自然就好了,可是现在才发现原来这种退化竟然是永久性的。她心里很期待交往新的朋友,可是别人一和她说话或者微笑,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甚至连上课老师要求做自我介绍的时候,轮到余雨,她都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眼睛要向哪里看,手该往哪里摆。 余雨在学校正式交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是李芸。 那天余雨正在学校的餐厅专心地对付一块两美元的廉价皮萨,李芸一手端着盒饭,一手掂着一个大书包走过来,用中文跟余雨说:“嗨,我可以坐在这里吗?”余雨慌忙点点头。李芸便说:“我在英语课上看到过你,你也是来读会计的吗?”余雨又点点头。 熟了之后,李芸说,要不是在课上听过你回答问题,那天八成要以为你是个哑巴呐,你怎么那么金口难开啊。余雨就对她笑笑。 李芸比余雨小两岁,也是从陪读签证转的学生签证,不过性格上跟余雨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更准确地说,是和现在的余雨性格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她虽然是跟余雨同时入学的,却基本上已经跟学校里所有的中国人混了个脸熟。李芸说:“开始我还以为会计真的是F2专属专业呢,没想到还有国内名校过来的F1,哈哈。不过他们的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不爱跟我们这些奸懒馋滑的F2一起玩儿。” 没多久余雨就发现李芸说的没错,甚至连上课的时候,都是F1和F1坐一块,F2和F2坐一块,也不知道他们最开始是怎样分辨出各自所属的群体的。 余雨没有告诉别人她也是从F2转的F1,但是她只和李芸熟点,所以也就和李芸一起跟F2同学扎堆。时间久了,大家也就默认她也是F2出身,只是有点奇怪她从来没有提过任何关于她老公的事情。但因为余雨向来都比较沉默寡言,她们就没有指望从余雨那里探出什么口风来,也算是相安无事。 不知不觉中,一个学期就过去了,冬天到了。余雨陆陆续续地收到了老师伊妹儿来的成绩,除了印度老师给的B+,其他三门都还不错,两门拿了A-,一门拿了A。虽然不能和李芸的全A比,但她已经很开心了。可是这样的开心却有找不到人分享的感觉。余雨后来打过几个电话回家,但是只要爸爸听出是她打的电话,就立刻给掐掉,也不知道他怎么对自己的女儿有这么深的仇恨。余雨的妈妈虽然要好的多,但是她也依然不能接受余雨跟老张离婚这事,每次电话基本上都围绕着余雨糊涂不懂事以后要吃亏展开。尤其是后来老张回到县中去教书,余雨妈妈说:“我们被你方阿姨(当初给余雨和老张介绍牵线的媒人)说的要死,说当初不该把你介绍给张家,把人家害到这个地步。唉,我和你爸爸现在都不太敢出门,怕出去给别人戳脊梁骨。”余雨本来听说老张回到县中去教书心里还有点难过和不忍,后来被妈妈说的多了也觉得很烦,心想他自己不争气关我什么事。于是后来余雨也渐渐地不爱给家里打电话了,什么都放自己心里闷着。 第二个学期上到一半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李芸突然退学了。那时余雨正和所有的同学一起为了找暑期实习的事情忙的晕头转向,也没有对李芸几天没来上课这事特别上心。后来听同学说是因为李芸在学校交男朋友的事情被她老公发现了,所以逼着她退学的。余雨对于这件事一直都有点将信将疑,因为李芸虽然活泼开朗爱交朋友,但是基本上张口闭口都是“我老公”,一副幸福甜蜜的样子。但大家都有点言之凿凿的样子,搞得余雨也不是很确定。在四大皆空之后,余雨一度想给李芸打个电话,可是她不知道如果真的接通了电话后该和李芸说点儿什么,所以一拖再拖,最终没有打。 改了无数次简历,对着镜子练了无数次面试之后,余雨最终拿到了一个小会计师事务所的暑期实习 ,时薪二十块。她辞掉校内工作的时候,一直对她很苛刻的老太太忍不住抱着她哭,说余雨是她最好的助手,搞得余雨也有些伤感。为什么人总是这样呢,拥有的时候不好好珍惜,直到失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但是她知道李芸会撇撇嘴说:“美国人都这样,就会搞些台面上的东西。”李芸好像对什么都看得比较透。但就在余雨正式开始实习之前,传来了李芸自杀未遂然后脑子出了点问题的消息。不多久以后就听说李芸被她爸妈接回国去了。 此后余雨的日子就开始平淡得像翻日历,每天都游走在家,学校,公司的三点一线之间。在念会计之前,余雨还为选专业的事情很是纠结了一番,真正上班了才发现原来会计真的很适合自己。整理那些乱七八糟的数字的时候,就好像也连带着梳理自己的心情。余雨的老板也很喜欢她的认真和聪明,经常对余雨说,雨,你实习完之后可一定要留下来啊,我们这儿需要你。后来余雨真的留在那里做了整整一年的实习生。然而就像李芸以前常讲的那样,美国人最擅长搞的就是台面上的东西,而美国人中最最奸诈的就要属犹太人。但是李芸以前讲的话实在太多,余雨并没有句句都听进去,所以在这上面吃了一个大亏。当余雨的犹太老板明确告诉余雨说因为公司没有名额不能将她转成正式员工的时候,距离余雨毕业只剩一个月的时间,而数天前他还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恳求她不要出去找工作就留在这里。这一切来的太突然,简直将余雨一下子打懵了。 自从打算跟老张离婚以后,她就下定决心要努力为自己挣一个美好的明天,当初选择无爱的会计也无非是为了找工作容易。可是此刻余雨终于明白命运对人的嘲弄,也开始理解当初老张的失败并不是因为他不够努力不作为。就好像会计基础说的那样,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也许出来混的,都是要还的吧。 余雨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廖芹芹的。说刚刚认识也不确切,因为她们明明在一起修了好几门课,只是此前从来没有交谈过。那天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两个人都脱离了各自的群体落了单,坐在了一起。余雨那时的心情已经糟糕到极致,连上课都忍不住一直流泪。廖芹芹给她递了一张纸巾。下课后廖芹芹才知道余雨是因为工作的事情哭,让她有些惊讶。她一直以为只有没有退路的F1才会为了找工作这种事情抓狂,F2再不济总是可以回去让老公继续养着。余雨沉默半晌,告诉她自己在两年前就离婚了,把廖芹芹吓了一跳,因为她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近距离接触一个离婚女人,还颇像网上流传的搬运工版本。于是她和余雨说,你连婚都敢离,还有什么好怕的,回头我把一个会计师事务所的单子发给你,你挨个给他们发简历,实在不成就打电话去一个一个骚扰,登门拜访都成。反正you have nothing to lose。虽然后来基本上所有同学都知道了余雨离婚的事,余雨还是因为廖芹芹那句话一直对她心存感激。在这种光脚不怕穿鞋的精神鼓舞下,余雨居然拿到了两个公司的聘请通知。 刚刚到新公司上班没几天,余雨就发现背后老是有人冲她丢纸团。她有点不敢相信这年头还有人玩高中时逗女生的把戏,回过头想瞪人,却看见一群故作无辜却忍俊不禁的笑脸。看见余雨回头,他们很高兴,连忙凑过来跟她做自我介绍。而事实是余雨根本不擅长记美国人的名字,直到一个多星期以后才把他们各人和名字对上号。但那帮家伙俨然已经把余雨当成了自家姑娘,成天玉玉玉地叫个不停,虽然他们在工作方面和余雨并没有什么交集。 后来余雨一直想不起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记住杰森的名字的。杰森也是“那帮家伙”中的一个,也是最年轻最帅的一个,比余雨还要小三岁。余雨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他渐渐地熟稔起来的,是第一次杰森给她听他IPOD里面的老乐队Phish的歌,还是下雨天在公司的内部messenger上面给她说“Rain rain go away, come here another day”,又或是那天余雨问他周末是不是打算和女友去看电影时他说“why you think I should have a girlfriend”?和杰森在一起,余雨觉得自己变得快乐了很多,他总有那么多好玩的事情可以讲。余雨听说美国人不打小孩,就问他小时候有没有被爸爸打过,他说,哦,我爸爸拿着皮带跟在我后面追,我就在前面疯跑,但是我知道他不会打我,他也从来没有打过我。余雨说,那你为什么还要跑呀。杰森说,如果你是我,看见我爸拿着一根皮带跟在后面怒气冲冲地追赶,你也会跑的呀。然后两人在一起笑的抹泪。杰森还给她看非死不可上面他幼儿园时的照片,小小的杰森灰头土脸地坐在教室一角,丝毫没有要长成玉树临风的迹象。公司summer party结束的时候,杰森第一次短暂地抱余雨,说,路上小心哦。余雨说,我又没有喝酒。杰森莞尔一笑,说,傻瓜,你得当心我们这些喝了酒的坏人呀。过三十岁生日的那天,余雨有些沮丧,杰森说,你要是真的那么在意年龄,我们交换好了呀,那么就是我三十岁了,哇哦,确实有点大了哦。 即使心底再怎样不愿承认,余雨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喜欢上杰森了。跟老张提离婚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还要再恋爱结婚。后来经不住妈妈一再唠叨,她也去交友网站注册了个帐号,但是联系她的几个男人没有一个稍微靠点谱的,后来就不了了之。但是无论如何她也没有想过要喜欢一个美国男人,还是搞的姐弟恋。李芸以前一直说美国人就喜欢搞台面上的东西,所以余雨也不清楚杰森到底是喜欢她呢,还是完全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地逗那时成天不开心的她欢笑。甚至于像网上说的那样,这个年纪的美国男人约会无非是为了玩玩而已。 杰森是在他家的船上和余雨表白的,那时余雨正在出神地看船底溜过的水母泛起盈盈的蓝光,而不远处的公园正在放着烟火。后来的事情就比较美国化了,杰森领她回家去自己的房间,看桌上摆着的童年少年青年的照片。聊了一会儿天,杰森便去洗手间淋浴,留下余雨坐在桌边,不知道该怎么样开口和他坦白自己的过去以及怎么样继续。然而想想又觉得可笑,自己明明已经是结婚又离婚连孩子都生过的过来人了,面对男人居然还拘谨的像个处女。也许爱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这样,有点像政客竞选时希望自己的过去光辉灿烂,一丝污点也没有。等杰森出来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余雨竟然已经把桌上放的红酒喝掉了半瓶,而她根本是从来不喝酒的人,连summer party那么多人劝她都没有喝。更令他惊讶的是,余雨喝了那么多居然还没有醉倒,英文居然也流利了很多,不停地要跟他说这样说那样,而且句子跟句子之间毫无逻辑可言。 第二天早晨,余雨头疼欲裂地在杰森的床上醒来,却发现杰森已经不在身边了。她发现自己居然是和衣而睡的,难道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桌上是杰森倒好的牛奶和一张龙飞凤舞的便条:雨,面包在冰箱,早餐愉快。余雨满心欢喜地讲便条收起,好像是得了一条“存在过”的凭证。吃过早饭,到了公司却发现杰森并没有去上班,一连好几天都没有消息。余雨有些忐忑地试着问了一下他们组的人,他们说,啊,你不知道啊,杰森忽然大姨妈来了,吵着闹着要去滑雪,请了两个星期的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跑澳大利亚去了——这个疯子,老板都差点儿把他给开了。嘿嘿,你已经开始想他啦?整整两个星期。余雨觉得自己的心里凉凉的,每天都像在深海里行走。空气像水一样厚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这就是爱情吗。幸好还有工作可以填补这样空虚的灵魂。但是即使在忙碌地工作,她依然觉得整个人都空空的。两个星期之后,杰森回来了,还是年轻阳光的样子,只是皮肤好像又晒黑了一点。他还是跟余雨笑着打招呼,说自己怎样跑去悉尼滑了好多天的雪,但是余雨知道和以前不一样了。而那个表白,好像当时的烟花一样绽放又消泯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留着便条又有什么用呢?三十岁的余雨还是那么傻。 余雨是最后一个知道杰森要换工作的人。而且是最后一天才知道。她问杰森为什么,杰森说,更高的工资,更自由的工作时间,更好的职位,为什么不呢。余雨说,杰森,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杰森说,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我们可以去街上走走。余雨想也没想放下手上的工作就出去了。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杰森说,雨,我去悉尼滑雪其实也是想冷静一下。其实我还是喜欢你的,只是……只是你配不上我。 然后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吗?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表白呢?余雨想到那句经典拒人台词,有点恼怒地问。 杰森笑了一下,说,雨,你不要生气,其实我能接受你结过婚的事,活了这么多年,谁的身后没有点阴影呢。我和家人谈了一下,他们也不是不能接受你离过婚,雨,他们只是没办法接受一个不要自己小孩的母亲做我的妻子。你能理解吗? 余雨没有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些,一下子愣住了。是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的痛。余雨开始零零星星地想起那晚和杰森说的那些话,说自己这些年是怎样的痛苦,一直到工作才真正甩掉F2的帽子,还是因为美国人压根儿搞不懂自己国家签证的事儿。她当初是怎样和老张相亲,稀里糊涂地嫁人,直到现在都不愿意回想自己曾经怀孕生女的事实,却每次洗完澡看着依然松弛的小腹感伤。还有小学时的梦想,大学时妈妈怎么样叫她小小年纪不要交男朋友,后来工作了又开始急着让她相亲结婚。反正正如杰森当时所体会到的那样,乱七八糟,毫无逻辑。然而也是狼狈得一览无遗。 回到公司,两个人都装作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下午的时候,杰森像每个离职的同事那样平常地来和余雨道别。余雨看着他,快要哭出来。但是因为他们平常本来感情就不错,所以别的同事也不以为意,还起哄说,哈,傻瓜小雨想要一个拥抱来着。于是拥抱。是那样近,又那么远。 没有了杰森的生活好像也没有多少的不同,余雨的生活只是越来越趋于平淡。她健身,上班,烹饪,偶尔酗酒。杰森的家人说的没有错,不要小孩的母亲心得有多狠。余雨无论如何也不明白当初是怎么毫无表情地让老张妈把小小的安安带走的,甚至连一张合影都没有和她照。和杰森分手之后,她好像越来越想念安安,甚至于看到街上玩耍的孩童都要心痛。她想过给安安打电话,也真的打过,但是每次听电话的都是老张妈或老张爸。他们问她要找谁的时候,她说张安安。可是张安安还那么小,他们就奇怪地问她是谁,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做贼心虚一般地挂了电话。次数多了,他们也猜出来了,问她“你是余雨吗”。从那以后,余雨就再也没敢打过电话。 老张妈打电话告诉余雨妈老张要再婚的消息时,客客气气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亲家一场,跟你们知会一声。”但是余雨妈可不会这么想。老张自从回了县中教书之后,人变得开朗许多,学历又高,自然有不少姑娘倾慕。余雨妈本来就为余雨当初草率离婚恨的不得了,如今又被亲家有意无意地示威抢白,忍不住又叨叨余雨一番,说她当初昏头昏脑不想好,有了孩子还离婚,如今看她一个二婚头还没嫁出去,老张已经香饽饽一样被下街头抢跑了。但经过多年的历练,余雨只抓住了重点,那就是老张要再婚的事,于是回她说,那也挺好的,晓翔确实是个好人,他会幸福的。余雨妈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继续下去。 可能不仅仅是女人,应该是每个人都会犯贱。就好像小孩子明明已经不要的玩具丢掉,如果被别的小孩捡走,却又要去生生地要回来,其实自己并不是真的珍惜。而成人的世界又有不同,不是什么东西说要回来就要回来的。给老张打完电话,余雨躺在床上,回想起和老张半路夭折的婚姻,忽然有点面目模糊的感觉,也不明白自己当时哪来那么多的愤怒。如果当初没有离婚,现在是不是也还不错,有个完满的三口之家。可是在老张那里哪里有如果这种事,余雨想着他一根筋的样子又有点明白当初为什么要那么生气。更可恨的是这个人居然连回国都没有告诉自己一声。早知道他这么薄情,当初那么多追求的男生里就不该挑中他。那么也就不会遇见杰森。好像也没有后悔遇见他。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余雨想的有些头痛,直想睡觉,可是头越痛就越睡不着,越要想事情,成了恶性循环。 喝了几杯酒,又分次吃了十几粒安眠药以后,余雨终于把困倦不已的脑袋成功地放进梦境里了。这感觉真是又甜美又舒服。她好像是躺在船上被海浪轻轻地摇着,像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很多亲人和朋友和她招手问候,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她真没想到这些人能聚在一块儿。然后她梦见自己漂到了一处古色古香的地方,池塘里荷花开的正好,水波清澈见底,像是仙境一般。最后是大片大片盛开的郁金香,而一个亭亭少女站在最那头。不知为什么,余雨知道那就是安安,于是叫:安安。安安看了她一眼,说,你不是我妈妈。余雨说,我是妈妈呀。但自己吐出的妈妈这两个字生涩无比。安安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说,你不要我了,你不是我妈妈。余雨急了,一边叫着安安一边跟着她跑,却跑进越来越浓的雾里面去。 【不悲不喜的结局】 翻江倒海无休无止的催吐洗胃过后,余雨终于醒了过来。护士说,你真是太幸运了,要不是电话打的及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余雨疲倦地对她笑笑,说,我可以吃点东西吗,好饿。护士笑,每个洗完胃的人第一句话都是这个啊,连自杀的都没有说让我去死的。余雨也笑。 死里逃生的感觉原来是这么好,所有稀松平常的事情都有异常幸福的味道。余雨满足地啃着三明治,庆幸自己当时居然醒悟过来且死撑着拨打了911。 重新回公司上班的时候,余雨照见自己在玻璃门上的影子。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和另一个自己迎面走来,又擦肩而去。她对自己提醒着不要放弃自己,永远不要。 感恩节假期的时候,余雨回到了阔别几年的家。余雨爸看到女儿瘦弱的样子,将扬起要打她的手放下,又抬起去拭眼角的泪花。余雨抱住他和妈妈,说,对不起,让你们担心。 余雨还去见了安安,没想到她已经长到这么大了。安安有些警惕地看她,老张说,安安,这是你的妈妈呀,去,让妈妈抱一抱。安安看看老张,扑闪扑闪几下眼睛,听话地走到余雨的怀里。余雨小心翼翼地抱着安安,问她:可以让妈妈亲一下吗?安安摇摇头,又点点头。老张笑着说,她现在有时还把摇头和点头搞混呢。 经过老张老婆的批准,两个曾经剑拔弩张的人如今隔着一张茶桌遥遥相对,都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老张说,好像是掉进水里差点儿被溺死了,如今终于站在桥上看云淡风轻。余雨跟他不经意地提了过量服用安眠药的事。老张惊讶于余雨竟然因为他再婚而“殉情”,余雨笑他自作多情,那不过是心里有事儿,又喝了酒,不小心drug overdose罢了。老张心有余悸地说,以后别再喝了,酒多误事也伤身。余雨说,已经戒了。老张说,现在这状态看上去还行。余雨说,嗯,昏睡时我想通的最大一件事就是要学着接受自己。老张说,没错儿,我们都是普通人。余雨说,确实没错儿。 老张送余雨下楼。看着她渐远的背影,老张听到风里传来甲壳虫的Yesterday,这歌声让他想起不知什么时候在网络上看到的一篇短文: 如果,你就这样轻飘飘,轻飘飘地 跌落在风里 你会飞到哪去 是飞到云上,还是飞进溪流里 在最后的一瞬,你会看到谁的名字 它让你叹息,还是欣喜 后来,谁在为你唱最后一首歌 她唱的轻缓,而又湍急 她唱你的一生就像个夏季,五月方始,八月就结束 你的微笑像干掉的花瓣被镶在透明相框中,她一边唱一边看着你哭 而那天你是见了谁微笑,然后,跌落在风里 要相信人的一生大多是骗局,误会,以及不必要的相逢,和擦肩而过 谁叫你依旧心怀感激,为了那些相逢,相识,和所有来不及的不悲,或喜 【悲剧结局】 手机响起的时候,老张正带着安安在操场上放风筝。 那边说:您好,这里是纽约警署,请问您是余雨的丈夫吗? 老张说:呃,我是她前夫。 那边说:哦,不好意思,她填的紧急联系人还是您的信息。我们有一个不幸的消息要通知您。余雨已经在两天前去世了,我们初步怀疑她是自杀,但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中。无论如何,希望您能通知她的家人来处理一下后事。 老张说:对不起,我没太听懂,您可以再说一遍吗? 对方一共重复了三遍,可是老张还是听不懂,或者他的脑子根本已经是一片空白,又或者他根本就不想听懂。 风筝的线不知道怎么搞得断了,安安一边追一边嚷嚷着“爸爸风筝飞跑跑啦”,老张也听不懂她在嚷嚷什么。他好像一下子被扔到一段真空里,树是漂浮的,云是漂浮的,一切都是漂浮的,包括他自己。 老张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会再回到美国,还是和余雨的爸妈一起。离婚后他也做过好几个与余雨重逢的梦,但从来没有现在这个场景。 余雨的公寓在十七楼,她以前总相信这种所谓的幸运数字,居然现在还是相信。老张看到她桌上摆的还是她大学一年级时和室友拍的照片,笑容还是无忧无虑得让老张觉得那不是他所认识的余雨。余雨的妈妈一边哭一边唱着悔不该当初让老张把余雨带到美国来,老张好像是第一次听到“悔不该”这个词,然后又想起以前最讨厌的“如果”。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地盼望世界上有所谓“如果”:如果可以退回到“悔不该”的时候,那么那天电话里他就不要叫余雨“放心”;如果时间可以再倒退一点,他就可以直接从余雨汗津津的手心里把那枚求婚的戒指抠回来,那么他们就不会结婚;如果干脆再倒回一点,那么他自己当初就不要来这个操蛋的美国。这些无数令人憎恨的如果在老张的心里撞击着,一度要使他窒息。于是他走到窗边,把窗子拉开,是那么新鲜的空气,那么好的街景。隔着十七楼的距离,来来往往的车流也有了远离尘嚣的宁静。余雨是那么热爱生活的一个人,他从来没有试图了解过。是他将她归纳成一个数字,又变成如今这个小小的盒子的。余雨的妈妈说的其实都对。 “张,你在做什么!?”美国警察惊呼。 然而老张已经像一片羽毛一样,轻飘飘地从窗口跃出去了。他有些惊异于人的身体可以如此轻盈,于是他像无数个梦里那样舒展开双臂。只是和梦里不同的是,此刻的他没有一丝恐惧和哀伤,反倒有种投入一场爱情般的欣喜。 离地面越来越近的时候,老张听到风里传来甲壳虫的Yesterday,这歌声让他想起不知什么时候在网络上看到的一篇短文: 如果,你就这样轻飘飘,轻飘飘地 跌落在风里 你会飞到哪去 是飞到云上,还是飞进溪流里 在最后的一瞬,你会看到谁的名字 它让你叹息,还是欣喜 后来,谁在为你唱最后一首歌 她唱的轻缓,而又湍急 她唱你的一生就像个夏季,五月方始,八月就结束 你的微笑像干掉的花瓣被镶在透明相框中,她一边唱一边看着你哭 而那天你是见了谁微笑,然后,跌落在风里 要相信人的一生大多是骗局,误会,以及不必要的相逢,和擦肩而过 谁叫你依旧心怀感激,为了那些相逢,相识,和所有来不及的不悲,或喜 |
update,2021年7月首套房已入手,2022年底交房,赶上积分制入围,用老婆的积分和户籍摇到了前10号,买到了比较满意的位置,9月小宝顺产降生,我觉得我今年的运气已经用完了,年底年会抽奖是没戏了,哈哈 ~~~~~~~~~~~~~~~~~~~~~~~~~~~~~~~~~~~~~~~~~~ 92年,12年读研,13年出国交流一年,14年转博,18年转硕毕业,这算惨了吧,人家硕士读了3年,我读了6年。 期间看着一批批同学和师弟师妹答辩毕业,开始避开所有熟悉的人和环境,每天一个人来回实验室,一整天也不会跟人说话,除了遇见导师。 父母也越来越焦虑,尽管如此还强撑着安慰我,支持我,甚至最后半年在校外租房子陪我,说只要我愿意,读10年也陪着我。 周期性地处于麻木和紧绷之间,直到最后一次期刊被拒,彻底崩溃,跑到操场狂奔10公里,累到脱力,下定决心转硕毕业。 走的时候父母陪着我向一直帮助我的大小导师道谢,回去搬家,拉上东西回家。回到家,边学车,边准备面试,一个月以后进了一家本地小公司。 七个月以后精神状态完全恢复,凭借着读博时的科研经验拿了一家500强的offer,独自一人前往上海。 新公司遇到这辈子最合拍的对象,今年刚结婚,过去一年,是我10年来最开心的一年。 婚后跳槽到另一家行业头部公司,涨薪60%,提了一辆小代步车。算了算家底,加上父母支持,明年准备入手首套房。 对了,年底刚查到,小宝宝已在来的路上,期待~ 永远不要放弃对生活的信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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